第60章照顾“哥哥……想娶谁啊?”……
沈明语站起身来,不自觉地舔了下干涸的唇,“三哥,他、他怎么样了?伤势要不要紧?”
她心里着急,但心底深处潜藏着惶恐,更害怕进去看他。
“三哥没事了吧?”她声音发僵,嗫嚅道:“既然他醒了,料想没有了大碍,我也就不去他跟前叨扰了,你们仔细照顾着,让他好生歇息,养养伤……我赶明儿再……”
竹烟道:“世子,少爷醒来第一个唤的就是您的名,这鬼门关前走一遭,到底是想见着贴心的亲人,您进去看看他吧?”
话到最后,已然带了恳求的语气。
沈明语害怕和萧成钧处一个屋里,怕想起那些不该有的记忆。可她又担心他的伤势,最后还是慢腾腾站起来,几乎是缓慢挪到了里间。
萧成钧还没睁开眼,面色苍白至极,唇上没有半分血色。
沈明语就站在榻边,静静看他,用视线一点点描摹他利落的轮廓,他微蹙的眉眼,他笔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紧抿着的唇上。
她有点儿恍惚,思绪万千。
融园守卫不至于如此松懈,且有袁为善提前安排,即便刺客突袭,料想也很快能稳住局面。
萧成钧素来是个警敏的人,也不是第一回遇到刺杀,怎的这次伤得这般重?
哥哥他……是真的避不开,还是算计好了这个机会?
替玉川县主挡刀,晋王从此欠他一份大恩情,将来若有事,他进可与晋王谈判,退可寻求庇护。
毕竟,晋王不服圣意多时,在边关军中威望颇盛,哪日杀回京城御极九五也未可知。
沈明语一面为自己这般揣测他而惭愧,一面又觉得这像是萧成钧的行事作风。
他看人比她准得多,也深谙朝野局势所趋。况且,最终的确如他所料,四年后太子遇刺,晋王择机率军进京,历经波折后得以登基称帝。再无人深究他郑家后人的身份,他也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难不成……哥哥他,竟然早在这时就开始谋划了么?
沈明语低垂下眸子,频频眨眼,试图压下眼底的酸涩泪意。
她坐立难安,最后又缩回榻边,慢慢坐下来看他,手指无意识地拨弄大氅上的狐毛。
萧成钧伤得重,上身裸/露着,缠满一圈又一圈白布,劲痩的腰腹上还有几道细小伤处,应是中了暗器的口子。
太医终于处理完了伤口,上完药后,一面小心包扎,一面叹气道:“探花郎也是命大,今儿遭了大罪了。那刀若是再偏离几寸,指不定人就保不住了。取暗器的时候,牙关都咬出了血……”
可是沈明语守在外头,却没听见他吭过一声。
她心尖儿难受得发抖,目光瞥到取出来的几枚暗器,尖锐的棱角上蘸了血,不知扎进他肉里多深,才会勾着模糊血肉。
她心头又是一哆嗦。
竹烟在旁边安慰:“少爷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是失血过多,得将养些日子,世子别难过。”
沈明语紧抿着嘴唇,将要伸出的手悬在空中,指尖堪堪触及萧成钧的手背,迟迟没有落下去。
她难过什么呢?
他是兄长,她替他担心理所应当,现下人没事了,命也保住了,她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人家上赶着英雄救美,自找的!
她眼睛发涩,喉咙轻动,艰难吞了吞口水。
而后,掌心却缓慢下坠,细细的手指一根一根收紧,将萧成钧宽厚的大手完全覆盖住。
竹烟见状,默默退了出去,连带着屏退了众人。
春夜静谧,雨势已停。
屋里只剩下一盏角灯,烛光微弱,一切灯影似乎都凝滞了。
沈明语坐在榻前,身形也如定格了一般。
萧成钧伤得不轻,呼吸虽已经平缓,但眼帘仍是紧闭着,不知他是睡着了还是闭眼休憩。
沈明语倒觉得松了口气,如今看见他那双漆黑的墨眸都觉得心慌,他闭着眼才好,能拖延一刻是一刻。
沈明语怕他醒来,更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然而,往日的情分也不能因那夜的逾越之举就悉数扼杀掉,哥哥终究还是在乎她的。
不然怎会劫后余生第一反应是想要见她呢?
她呆坐在榻边,偏头看,窗牅半合,飘入雨后春夜的微凉,外头天色浓云已散,一弯新月悬于天穹,洒进来渺渺茫茫的月辉。
沈明语视野忽就模糊起来,眼底的泪倏然止不住了。
她原先不爱哭的,回回都是在哥哥面前忍不住哭鼻子。
谁知哥哥突然对她做了那种事……
她往后没地方哭了。
偏她无人可诉,还得拘束在同一间屋内,朝暮相见的,又无处可逃。
唇上似乎还残余着那夜的温柔触感,她使劲儿抿唇,可惜他倾身压下来的触感仍挥之不去,反反复复折磨着她的思绪。
她怎么面对呢?
没法回避,又没法忘却。
沈明语眼泪落下来,一滴一滴顺着她的下颌滑落,滴答掉在手背上,晕开一小团晶莹,宛若朝露。
却在这时,她听见萧成钧唤她:“敏敏。”
他喊得很轻,声音温软如水。
沈明语怔愣了一瞬,赶忙回头,忙不叠应了声:“哎,哥哥,我在呢。”
雕花窗棂上,蒙着薄纱,外面廊下大红灯笼烛火摇曳,从窗格投进来,落下斑驳光影,融进了他那双浓郁的墨眸里,眼底便有暖意荡开。
四目相对,沈明语心跳骤然快起来,稍稍撇过眼去。
心里到底有些忸怩,倘若没有那夜的亲吻,她仍可以把他当成全身心依赖的兄长,想他永远是她的退路,即便做过那大逆不道的春梦,也能自欺欺人地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