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诉衷情近(五)玩弄她的身子,她的感……
卢月照没想到干王会亲自来,她即刻起身,对着他行了一礼。
“说吧,吴府有何消息?”裴祜撩袍坐在石凳上,侧首看向身旁的女子。
卢月照向后退了半步,开口回禀:“今日民女去往吴府,十日后吴仲彦大人将会举办一场生辰宴,郭夫人想让我在宴会细节处把关,看看有没有要调整之处这才再次让我上门,如今郭夫人已经重掌吴府后宅的管家之权。”
“只不过,郭夫人与宠妾汪氏水火不容,在两人争吵和打架之际,民女从她们的对话中得知,郭夫人应当是家生奴才出身,且婚前与小厮有染,甚至有了身孕,民女记得郭夫人双手粗肿且有伤疤,上面的疤痕像是冬日里生的冻疮。”
“若郭夫人的身世有了线索和指向,或许可以顺藤摸瓜查询出其夫吴仲彦的从前身份。这便是民女今日之发现,已尽数回禀。”
“本王知晓了,会着人去查。”
话音一落,小院重归寂静。
“你……身子可好些了?”裴祜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问道。
“回王爷的话,民女已然无碍,多谢王爷送来的药丹,很有效用。”
从干王府匆匆离去的第二日一早,裴祜便派人将段太医为她开的药丹送来,甚至,卢月照是当着那人的面将药吃下后那人才离去的。
“你嘴上说着感谢之语,可本王并未看出你神情之中有片刻感激。”裴祜眉心微皱,语气稍显不虞。
面前女子还是同从前一般与自己相处,言语恭敬谨慎,行动合乎礼节,可裴祜就是觉着她不应当这般和自己对话。
他不喜欢她的这副恭顺模样,为何只有他自己言行失态反常,她就能够好像事不关己一般置身事外,将他所说和所做的一切当做没有发生过?
聪慧如她,难道不知晓他所要为何?
避而不谈,便是她的答复吗?
卢月照的秀眉渐渐蹙起,“民女不知究竟何种神情才能够使王爷满意,让王爷觉得民女并未诓骗王爷,而是发自真心。”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卢月照是感谢裴祜唤来太医为自己瞧病,甚至将药丹送至家中,可同时,卢月照也依旧感受到有一双眼睛在时时刻刻盯着自己。
他知晓自己从王府跑回家中的第二日晨起时依旧卧床不起,又起高热,这才将药丹送来,还要让人看着自己吃下。
他也知自己去往吴府,红绸一挂,他即刻便会到来,自从他第一回来到她家中以香雪和旗儿要挟她为他做事之时,甚至可能更早,监视她的眼线就已经布下。
她甚至怀疑,他当真需要自己为他打探吴府的消息吗?
方才自己向他回禀情况之时他那过分平静的面容,是因为他城府够深能够做到面不改色,还是因为郭氏和汪氏的这场闹剧在发生之后,马上便有人将消息递到了他的案头?
卢月照深深觉得,自己是一个被人操纵的玩偶,就像是一个被人闲来看趣儿的玩意儿。
而这个于无形之中掌控自己一切的人,现在想要更进一步,想要玩弄她的身子,她的感情……
卢月照忽然深吸一口气,神情坚定地直视裴祜的双眼。
“那日民女高热昏厥,明明还有不到百步便是民女的家门,可王爷还是将我带回了王府……”
“王爷是笃定民女一定愿意的,所以在民女拒绝宿于王府之时才会那般惊诧。”
“王爷的的确确于很多时候帮衬救过我没错,民女也心怀感念,可是,我不愿以肉|体作为报答……贪慕权贵,琵琶别抱这样的话语民女承受不起,我只想平淡过此一生,不想以容貌躯体换取富贵荣华,天下之大,美人如云,我不愿做那以色侍人之人……”
“民女知晓,王爷看惯了牡丹春色,见到山中野花一时新鲜才会如此,等新鲜劲儿过了,自会将这朵野花抛之脑后。”
“云霄与泥土之间相隔何止万丈,身份与地位之鸿沟难以逾越,更不用说世俗之偏见,世人之辱骂只会落于女子身上,民女不愿做他人口中恬不知耻勾引王爷的浪荡寡妇,只愿守住本心自我过此一生……”
“若是……”卢月照停顿后,继续开口,“民女不敢邀功也从未邀功,可若是王爷能够感念一丝民女于雨中山洞救伤之情,就请王爷高擡贵手,放过民女,民女自当焚香祷告,愿王爷早觅良人,得偿所愿。”
言罢,卢月照在裴祜讳莫如深的复杂眼眸中,跪在他面前,给他磕了一个头。
裴祜低头看着匍匐在地的女子,怔忡许久后哂笑着自己。
如今的她没有避而不谈,她从内至外将缘由说得清晰明了,可落在裴祜的心头只剩“不愿”二字。
她不愿在他身边。
拒绝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那他呢,她就从未想过他该怎么办呢?
裴祜自己也不知晓他该怎么办了。
磕头结束后,卢月照起身,迈着步子向着正堂走去,她想要离开这方有他在的院落。
“本王让你走了吗?”裴祜下意识开口道。
他自己都未发觉这声音是如此冷硬,带着他生来就有的皇家威严。
毕竟,他早已习惯于以威严冷硬之态发号施令,而其下之人,莫敢不从。
卢月照几乎是下意识停下脚步,她叹息一瞬,复又转身,提裙跪在原地。
“民女胆大妄为,出言不逊忤逆王爷,还请王爷责罚——”
她背脊挺直,神情坦然。
骤然拂逆干王,卢月照已经做好迎接他滔天怒火的准备。
她方才的言语已经算是十分失态,可她不后悔将内心想法和盘托出。
若说经过一些时日的相处,裴祜的言行让她不自觉心存希冀,那么京城的第一场秋雨便彻底浇灭了那微弱火苗。
他那日说的话语,她没有一刻忘记。
后来,想清楚后卢月照只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明晰了她和干王之间的阶级鸿沟,庆幸自己及时脱身,还有的救,否则等越陷越深之时,那便再也无法脱身。
而那,会要了她的命。
裴祜神情错愕地看着卢月照,震惊于她竟再一次跪在地上。
跪求自己责罚于她。
难道在她心里,他就是这样一个睚眦必报,怀私泄愤,因为被拒绝便会恼羞成怒的卑鄙小人?
裴祜伸手,大掌钳着卢月照的腕子将她从地上拽起。
“本王让你跪了吗?”裴祜冷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