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挖掘号像一头弥留之际的老牛,喘着最后一口粗气,颤巍巍地、几乎是依靠惯性蹭到了那个半球形结构体的对接埠旁。陈哈子额头青筋暴起,双手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寒冷而剧烈颤抖,操纵着几乎失灵的控制杆,试图让飞船那歪歪扭扭的对接接口,对上那个古老结构体上布满宇宙尘埃的接收口。
咔哒…哐啷…吱嘎——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碰撞声响起,飞船剧烈震动了几下,最终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并不完全契合的锁死声,算是勉强完成了对接。
“对接……成功?”陈哈子瘫在驾驶座上,浑身脱力,声音虚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成功个屁!警报都快响炸了!”王大花看着屏幕上疯狂闪烁的结构应力警报和密封性警告,独眼里却闪过一丝狠色,“管他娘的!能喘口气就行!快!检查气压!准备开舱!”
舱外气压检测显示稳定,虽然比标准略低,但还在可接受范围内。最重要的是,没有检测到致命毒素或辐射。
“开舱!”王大花一声令下。
舱门缓缓开启,一股冰冷、带着浓重金属锈蚀和尘埃味道的空气涌了进来,让本就寒冷的驾驶舱温度又骤降了几分。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肺部被这陈腐的空气刺激得一阵难受。
但没人顾得上这个。求生的本能驱动着他们。
王大花、陈哈子、老抠,以及还能动弹的阿土和墩子,立刻穿戴好简陋的舱外作业服——其实也就是加了点保温层和简易氧气瓶的防护服——拿着仅剩的几件工具和探测器,打着头灯,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这个未知的半球形结构内部。
星尘太过虚弱,被留在飞船里看守和监控情况。
内部空间比从外面看要大一些,结构倒是相对完整,没有明显的破损,但到处都是厚厚的积尘和冷凝的冰霜。头灯的光柱扫过,能看到墙壁上布满了早已黯淡的古老铭文和接口,一些地方还有着粗大的、不知通往何处的管道。
空气冰冷刺骨,比飞船上更甚。
“分头找!找能源井!找任何看起来能用的东西!”王大花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嘶嘶的电流杂音。
众人分散开来,借着昏黄的头灯光芒,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艰难搜寻。脚下踩碎的冰霜和踢到的金属碎片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绝对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吓人。
“这儿有个门!卡死了!”陈哈子在一面墙壁上发现了一道厚重的密封门,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
“这边!好多管道!都冻上了!”阿土的声音带着失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冷和失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众人的意志和体温。找到的要么是无法开启的废弃设施,要么就是彻底损毁的残骸。
就在希望再次快要熄灭的时候,老抠那边突然传来了动静!
“过来!这边!”老抠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
众人立刻围了过去。只见老抠正蹲在一个巨大的、半嵌入地面的圆形金属平台前。平台中央有一个深不见底的井口,直径约有两三米,井口边缘刻满了复杂的环形纹路,虽然布满灰尘,但依稀能感觉到一种古老的工艺感。井口旁边,还有一个倾斜的操作台,屏幕漆黑,上面有几个巨大的、似乎是手动操作的阀门和摇杆,同样被冰霜冻结。
最引人注目的是,从那个深不见底的井口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这种波动非常奇特,温和而持续,带着一种大地般的厚重感和恒星引力般的牵引感,与常见的能源完全不同!
“是它!就是它!永续能源井!”星尘虚弱而兴奋的声音从每个人的通讯器里传来,他显然通过飞船的外部传感器捕捉到了这丝波动,“日志里说的就是这种特征!快!试试看能不能启动!”
希望之火再次猛地蹿高!
陈哈子迫不及待地上前,抓住一个巨大的手动阀门,用力一拧!
嘎吱——
阀门纹丝不动,仿佛焊死了一般。陈哈子憋红了脸,用尽全身力气,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嘎巴作响,那阀门也只是轻微地松动了一点点,上面覆盖的冰霜簌簌落下。
“妈的!冻死了!来帮忙!”
王大花和老抠也立刻上前,三人合力,咬着牙,嘶吼着,对抗着那不知冻结了多少万年的寒冰和锈蚀。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声音不断响起,阀门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被转动。
终于,在三人几乎脱力之时,阀门被拧到了底!
咔!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从平台内部传来。
紧接着,那个倾斜的操作台上,原本漆黑的屏幕猛地闪烁了几下,竟然亮起了一圈极其黯淡的、昏黄色的指示灯!屏幕中央浮现出一些无法辨认的、断断续续的古老字符!
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