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传回京城,朝野振奋。
胤禛仔细翻阅着富察将军呈上的奏捷文书与那份令人咋舌的战利品清单,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舒心笑容。
这一仗,打得漂亮!
不仅狠狠打击了准噶尔的嚣张气焰,扬了大清国威,更让他看到了摆脱对年羹尧、敦亲王等骄兵悍将依赖的清晰曙光。
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清单上那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成群牛羊战马,有念头骤然刺入脑海:
富察将军此役,不仅未向朝廷请求后续粮草军饷,反而实现了以战养战,自给自足,甚至还进献了如此丰厚的战利品……
胤禛的眼睛缓缓眯起,那以往年羹尧每次出征呢?
以往年羹尧的奏报都是“粮草不济”、“军饷短缺”、“械甲待补”,户部的银钱、粮道的物资,如同填不满的无底洞,源源不断地运往西北。
而每次所谓的“大捷”之后,送回京城的,除了报功的文书,最多不过是些皮毛、些许俘虏,何曾见过如此规模的真金白银、珠宝珍玩?
年羹尧……他每次仗着军功,向朝廷索要无度,中饱私囊,到底贪墨了多少?!
胤禛的这些猜忌与震怒,年羹尧自是浑然不知。
若他知晓皇帝此刻心中已将他定罪为蠹国巨贪,只怕要当场喊出冤屈来。
他年羹尧以往在西北,打的多是抵御外辱、平定叛乱的仗。
战场多在边境线甚至是大清境内,旨在击退来犯之敌,稳固边防,从未像富察将军此次一般,深入准噶尔腹地,就差直捣其王庭老巢。
在自家地盘上击退敌人,能缴获多少战利品?
无非是些敌军丢弃的兵械、少量的粮草,或许还有些散落的马匹,与直接攻入敌国财富聚集之地,岂可同日而语?
是,他年羹尧确实利用职权之便,在军需采购、将士犒赏上动了些手脚,中饱私囊了些银两。
但这数额,绝没有皇上想象的那么骇人听闻!
他常年统兵,深知朝廷耳目众多,若真敢将大规模的战利品私自吞没,而不上报分毫,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一旦事情败露,那就是欺君大罪,他年羹尧再嚣张,也还没狂妄到认为自己能只手遮天,瞒过所有朝臣和皇帝的耳目!
他贪,但贪得有限度,懂得分寸,知道什么是可以伸手的灰色地带,什么是绝不能触碰的雷霆禁区。
如今皇上拿着富察将军缴获的、来自敌国积累的巨额财富,来反推他年羹尧过往的“贪墨”,这无异于用鲸鱼的食量去衡量一只豺狼,让他如何不感到冤屈?
胤禛的封赏圣旨很快便传到了西北大营。
主帅富察将军居功至伟,被正式晋封为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赐双眼花翎,赏金银田宅若干。
而在此次战役中表现勇猛、特别是在一次关键突击中率先冲破敌阵的那名原从六品武略佐领——即曹琴默嫂子娘家的小弟,也因功被超擢为正四品的宣武都尉,连升数级,可谓一步登天。
圣旨末尾,胤禛更以殷切笔触写道:“朕望卿等再接再厉,厉兵秣马,扬我国威于朔漠,立不世之功于边陲。他日捷报再传,朕必不吝公侯之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