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中,聚集着一群女眷。
早就听闻朱大人原配走得早,他与原配夫人感情甚笃。所以并未续弦,而是选择自个儿将独子朱兆拉扯大。家中的两个老姨娘,都是打小就服侍朱明康的女使,她们不愿意出府,朱明康就将二人收了房。二人各自生下两个女儿,除了最小的那个,其余均已出嫁,今日是朱大人的生辰,回家为父亲贺寿的。
大家听闻朱大人死了,有的几乎晕厥在地,有的则哭成一团。
这样的场面,许遵看过多次。大家不是哭自己老无所依,就是哭自己还未落得什么好处,就已经前程黯淡。只是,今日,许遵眼里看到的,是大家情真意切的伤心。可见,朱明康平日里对她们不错。
“大人,除了朱家的三位女婿各自回府,其余的都在这儿了。若是需要把那三位也...”钟大伏在许遵耳边道。
“不必。”许遵擡手打断道,“只是问话,不必大动干戈。”
“是。”钟大退下。
许遵望向这群女眷,定了定心神,开口道:“本官只是问几个问题,你们不必紧张。”
“这几日,朱大人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或者,他有什么仇家没有?”
“咱们主君对谁都和善,兆哥儿走了。按理说也有他身边伺候的人不当心的缘故,可是主君说她们也是爹娘生的,没责罚她们。主君这样的人,能和谁结仇啊?”回话的是一位老姨娘。
“若说反常,其实主君最近是有些的。”另一位姨娘也开了口,“兆哥儿去世后,主君就喜欢一个人在花园里坐着,就...池塘边那块石头,兆哥儿小时候还坐在上头读书来着。主君腿不好,不宜在水边长久坐着,可是哪有人敢劝呐。再说,平时他都是白日去坐着,谁能想到会大半夜去呢?都怪我,我要是陪着就好了。”
说着说着,这名姨娘伏进了自家姑娘怀里哭。
“以后可怎么办呐,我还不如跟着他走呢。”
她这一哭,惹得屋内好不容易歇下来的哭声,再次此起彼伏。
朱兆去世后,一直听说朱明康打算从族中过继一个孩子来养。但他自己这一走,这件事也就没了着落。偌大的家产,连同朱兆母亲的陪嫁,怕是要被朱氏族人瓜分个干净。女儿们嫁了人,好歹有个着落,可这两位姨娘,又有谁来颐养天年?
许遵并未出言责令她们闭嘴,而是摇摇头,起身打算去朱明康的书房和卧室瞧瞧。
朱家并不大,朱明康的院子坐落在一片竹林里,环境十分幽静。
他的书房和卧室连在一块儿,推门进去时,书桌上的灯还未燃尽,仿佛屋子的主人还未走一样。
捕快们都是做惯了这些事儿的,当下开始全面搜查起来。
许遵看到砚台下压着一张字帖,是颜真卿的《颜勤礼碑》,不过才写了一半,字迹还是新的。
朱明康好端端地写着字,为何会突然跑去池塘边?这属实不合常理。
他突然想到什么,从笔架上找了支笔,弯腰在炭盆里翻找起来。可是炭盆里除了炭灰,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