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张七巧突然口干舌燥,想要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你每次回家那么晚,你父母不会说你吗?”
黄明子神色一顿,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张七巧觉得自己言语冒失,忙解释道:“我是说,你好像很少回家,总是自己待在这儿,你不回家陪陪父母吗?”
似乎越解释,越冒失。别人回不回家,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张七巧心中有些懊恼。
好在,黄明子还是回她了,“他们早就去世了,我们这行活不长的。”
“对,对不住,我不知道。”张七巧慌忙摆手,以为自己踩着了黄明子的另一个痛处。
黄明子摆摆手,毫不在意。
他今日的心情好似不错,从台子下拎出一坛子酒,冲她道:“还能喝吗?”
张七巧不禁想起那一日,是自己先醉了,最后是黄明子将她送回了办事的地儿。醉酒的滋味儿并不好受,她头痛了一整天。但酒香扑鼻,她尤其喜欢糯米香和着酒香,一道顺着喉咙滑过的感觉,整个人就暖起来了。
父母妹妹惨死,哥哥失踪的这些日子里。除了桑云,原来还有酒可以给她温暖的感觉。
“能。”张七巧只答了他这一个字,就要去找碗。
黄明子拦住她,“我们上去喝,今儿是十五,可以赏月。”
张七巧愣愣地看着他,这人平日里不是在验尸,就是在验尸的途中,要么就是自个儿待着,今日居然有这样的雅兴。
两人来到上一次,张七巧见黄明子独自喝闷酒的地方。
这个小院子里,原本种着些腊梅,但因无人照料,又不知是谁,堆砌了满满半院子的杂物,挡住光照,这么些腊梅便枯死了一半儿。
黄明子从这堆杂物中,找出两张椅子,拂去上头的灰尘,就这么同张七巧坐了下来。
他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张七巧也给自己填满一杯,学着他的姿势,一仰而尽,辛辣苦涩的味道直接上涌,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黄明子从怀中拿出一颗香糖果子给她,糖果的甜,综合了酒的辛辣,张七巧这才缓过来些许。
随后,黄明子双手抱住后脑勺,仰倒在椅子上,静静看着月亮。
玉盘似的满月,高悬于云层之上,将大地照得一片雪白,屋梁、枯枝都像镀上了一层水银。
“黄仵作,你说人死后,去了哪里?”张七巧看着月亮,喃喃道:“真的会变成星辰,注视着我们吗?就好像,从没离开过一样。”
黄明子没有说话,张七巧撇过头看他,见他仍旧保持着仰倒的姿态,像是没有听到自己说话一般。
张七巧又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我有时候觉得,死亡也并不可怕,我是说,如果真的存在另一个世界的话。亲人团聚,死亡有什么可怕的呢?或许,我的爹娘和妹妹,都在天上等我吧,我应该...很快就来了。”
黄明子听了这话,终于开了口:“旁人求生,你倒一心求死。”
张七巧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语,只苦笑着摇头:“我也想活啊,可是我犯了大错,自作孽,不可活。”
“你是说,你冒充男子,欲尚主的事情吗?”黄明子冷不丁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