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圣人到来(1 / 2)

入夏后的京城,雨水多了起来。

这天早上,一场大雨刚停,工部的“利器局”里却热得不得。

铁匠们光着膀子,挥着铁锤,把烧得通红的铁块反复敲打,火星溅到地上,和没干的雨水混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音。

商鞅满头大汗,快步穿过工坊,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图纸。

他昨天接到袁泽的口信,说今天要亲自来利器局看燧发枪的进展,这让他既兴奋又紧张——为了造出合格产量的燧发枪,他和工匠们已经一个月没睡过安稳觉了。

“都精神点!”商鞅对工匠们喊道,“太子殿下今天要来视察。”

工匠们齐声答应,手里的铁锤挥得更起劲了。最里面的锻造坊里,几位华侨工匠正围着一个巨大的高炉忙碌。

带头的老工匠叫陈阿福,是陈嘉庚先生从南洋请来的冶金专家,他正用一根长长的铁钎,搅动着炉子里的钢水,钢水闪着刺眼的白光,照得他满脸是汗。

“老陈,钢水的温度够了吗?”商鞅走过去轻声问。

陈阿福点点头,用铁钎挑起一点钢水,滴在地上,钢水马上凝固了,变成了一块乌黑发亮的铁块。

“大人放心,按殿下给的‘高炉炼钢法’,这钢已经炼到‘百炼’了,用来做燧发枪的枪管,绝对没问题。”

商鞅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他连忙整理了一下官袍,快步走出去——袁泽果然来了,身边还跟着白起和诸葛明。

“殿下!”商鞅躬着身子行礼,脸上带着笑,“您来得正好,燧发枪的样品刚做好,正等着您检验呢!”

袁泽笑着点点头,跟着商鞅走进工坊。工坊里的热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铁屑和煤炭的味道,他却一点也不在意。

直接走到最里面的展示台——台上放着十把乌黑发亮燧发枪,枪身大约五尺长,枪管是精钢做的,闪着冷光,枪托是胡桃木的,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

“殿下,您试试。”商鞅递过一把燧发枪。

袁泽接过枪,手感沉甸甸的。他按照商鞅之前教的方法,先把火药倒进枪管,再装上子弹,然后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枪口喷出一团火光,子弹射向远处的靶子,正中红心。

“好!好!好!”袁泽连说三个好字,眼里满是兴奋,“白起,你也试试。”

白起接过枪,熟练地装弹、射击,子弹同样命中靶心。

他放下枪,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殿下,这燧发枪的威力,比我们以前用的弩箭强多了!有了它,神机营的战斗力至少能提高三倍!”

诸葛明轻轻摇着羽毛扇,看着燧发枪,若有所思:“殿下,燧发枪虽然好,但产量是个问题。现在北疆需要大量火器,如果能提高产量,才能真正震慑草原部族。”

商鞅连忙说:“殿下,我已经有计划了。现在利器局每天能生产五十支燧发枪,只要再扩大规模,每月产量能达到一千五百支。

我请求户部再拨一百万两银子,用于扩建工坊、招收工匠——另外,我还想在江南设立‘利器局分坊’,那里铁矿多,交通方便,能大大提高生产效率。”

袁泽点头:“批准了。户部会给你拨二百万两银子,不仅要扩建工坊,还要提高工匠的待遇。

凡是在利器局工作的工匠,每月工钱比其他工坊多三成,如果能改进技术,还能获得‘专利奖’,赏银五十两到五百两不等。”

商鞅大喜——太子不仅支持他的工作,还想着工匠的生计,这样一来,肯定能吸引更多能工巧匠来利器局。

“招贤堂”中,几株老松掩映着一条青石小径,石桌上摆着一套素雅的青瓷茶具。

池中荷花初绽,微风过处,带来几缕淡香。

袁泽今日只着一袭月白便服,手持《传习录》,目光却不时望向院门。

自设立此处,他每日必来,既为等候心仪已久的学者,也为在这纷扰朝事中觅一刻清净。

抬头望去,一个身着青色直裰的中年人缓步而来。

来人约莫四十上下,面容清瘦,双目炯炯有神,眉宇间既有书卷气,又不乏通透世事的睿智。虽是布衣,气度却不凡。

袁泽即刻起身相迎,面露喜色:“王先生!可把您盼来了!”

王阳明躬身行礼:“草民王阳明,见过太子殿下。”

“先生不必多礼。”袁泽亲自搀扶,“今日只论学问,不论君臣。请坐,尝尝新沏的龙井。”

王阳明依言落座,轻抿一口茶汤,点头赞道:“茶香清远,滋味甘醇,确是上品。”

袁泽笑道:“这是南洋陈先生特地捎来的高山茶,产量稀少。今日得遇知音,正好共品。”

二人相视而笑,先前的拘谨在茶香中渐渐消散。

“先生,”袁泽为王阳明续茶,语气温和,“自孤设招贤堂,已三月有余。屡次致信江西,却迟迟未见先生前来,不知是何缘故?”

王阳明放下茶盏,神色坦然:“殿下推行新政,休养生息,革新律法,草民早有耳闻,心下敬佩。

之所以迟来,一是在江西尚有数百弟子需要安顿。

这些年在庐山脚下设院讲学,门下虽非个个才高八斗,却多是真心向学之人。草民想带他们一同入京,也好为朝廷教化尽一份力。”

袁泽眼中一亮:“这是大好事!国子监正缺有真才实学的教授,各地也在筹建学堂,正需良师。不知先生门下有多少人愿来京师?”

“约百余人。”王阳明道,“其中二十余人已得真传,可独当一面;其余虽资质稍逊,却也熟读经史,明理知义。”

“甚好!”袁泽抚掌笑道,“孤即刻下旨,命工部在南郊划地百亩,修建阳明书院,供先生与弟子讲学之用。一切开支,由内帑支取。”

王阳明眼中微动,仍从容道:“谢殿下厚爱。

另有一事,草民这些年来将心学心得写成《传习录》、《大学问》等书,想请朝廷刊印流传,让更多人知晓心学要义。”

“此事易办。”袁泽当即应允,“孤命工部书局即日着手,先印五千部,分发各州府学堂。若有必要,还可加印。”

王阳明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又道:“草民尚有一事,想请教殿下。”

“先生但说无妨。”

王阳明神色渐肃:“听闻殿下在北疆推行休养生息之策,与草原各部缔结和约,互市往来。不知殿下如何看待战争与和平?”

袁泽沉思良久,缓声道:“孤以为,战争是手段,非目的。自太祖开国以来,大乾与草原部族征战不休,边关将士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草原各部也非铁板一块,其民同样渴望安居乐业。故而推行休养生息,与各部盟约互市,非为示弱,实为让边民得以喘息,荒芜之地重获生机。”

他起身踱至池边,目光深远:“先生可知去年北疆五省赋税尚不及江南一省之半?

非因地瘠民贫,实因连年战乱,民不聊生。长此以往,莫说开疆拓土,便是守住现有疆域也难。”

王阳明静听不语。

袁泽转身,目光炯炯:“唯有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方能真正强盛。

此非惟治国之道,亦是孤所理解的‘知行合一’——知北疆之困,便行安民之策;明战争之害,便施和平之道。”

王阳明眼中赞赏愈深:“殿下此言,深得心学精髓。‘致良知’之说,正在于明辨是非,坚守本心。

殿下以百姓福祉为本,推行和平之策,正是‘致良知’之体现。草民愿为殿下效力,将心学推广全国,使更多人明白‘知行合一’之理,为大乾盛世尽力。”

袁泽大喜,上前扶起王阳明:“得先生相助,孤如虎添翼!自今日起,便请先生任东宫侍读,总领全国心学学堂建设事宜。

另请在国子监开设‘心学讲堂’,每月三次授课,允官员士子旁听,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王阳明躬身应道:“草民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殿下厚望。”

夕阳西斜,余晖洒满庭院。袁泽与王阳明并肩立于池畔,远望京城炊烟袅袅,万家灯火初上。

“先生请看,”袁泽指向远处街市,“不过一年光景,京城已大不相同。去岁此时,街上多面黄肌瘦之流民,商铺十家五闭。今百姓脸上多了笑意,市集也热闹许多。”

王阳明颔首:“草民入城时亦见街市繁荣,百姓安乐,实是盛世之兆。”

袁泽目光深远:“待新政推行成熟,大定必更加繁荣。那时百姓有田可耕,有书可读,有病可医;

官员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与草原各部和平共处,互市往来。此方是孤心中真正的太平盛世。”

王阳明轻声道:“殿下有此雄心,是天下人之福。只是……”他略作迟疑,“草民一路行来,亦闻不同之声。

有些士大夫认为新政过于激进,特别是《大乾律》中关于女子权益的条款,更被指违背祖制。”

袁泽苦笑:“孤岂不知?莫说外人,朝中亦多反对之声。昨日尚有老臣上书,言《大乾律》若颁布,必致纲常沦丧,天下大乱。”

“殿下欲如何应对?”

“孤以为,”袁泽目光坚定,“治国之道,当因时制宜。祖制固重,却不可墨守成规。

譬如女子继承家产一事,先生可知去岁江南水灾,多少女子因无权继承家产而流离失所?多少家业因无子继承而落他人之手?此非独公平与否之事,更关社会稳定。”

王阳明若有所思:“殿下所见极是。理学家常言‘存天理,灭人欲’,却不知天理就在人欲之中。

满足百姓正当之需,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皆有所养,方是最大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