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仓虽说已经从谭海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但谭海毕竟只是协从而已,知道的细节并不多,但是文郁可以说,才是真真切切的主谋。
陆仓垂眼望着伏在地上痛哭的文郁,银枪在青石板上轻轻一挑,挑开对方沾了血污的袍角,语气沉得像浸了霜:“起来吧,现在哭还有什么用?”
文郁的哭声陡然顿住,他攥着满是血渍的青石板,指节泛白,半晌才撑着地面缓缓起身。
通红的双眼望着陆仓,泪水还挂在脸颊,却没了方才的崩溃,只剩一片死寂的决绝。
“事已至此,后悔无用。”
陆仓抬手,用枪杆将他面前的尘土拨开,露出底下干净的石板,“你既肯把真相说出来,便说明你已有悔意,既如此,现在要做的更应该将功赎罪。”
文郁喉结滚动了两下,目光死死盯着那片被枪杆扫净的青石板,像是要在上面看出个洞来。
他声音还带着未散的哽咽,却硬撑着挺直了些脊背,终于问出了那句压在心头的话:“老将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陆仓握着银枪的手没动,枪尖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极浅的刻痕,风卷着地上的血味飘过来,他眼底的霜色又重了几分。
“我在来之前,已派人前往广陵城去通知太子殿下,请他即刻派兵前来。”
文郁听闻此言,声音猛地抖了抖,像是被寒风刺中了喉咙,连带着身子都晃了晃:“老将军,太子殿下……”
陆仓抬眼盯着他,目光锐利如枪尖,直刺得文郁不敢再躲:“事到如今,你告诉我,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吗?”
文郁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来,只重重叹了口气,那口气里裹着无奈与认命,像是早知道会有这般结局:“也罢,也罢……终究是逃不过的。”
他垂着眼,望着地上斑驳的血渍,一副“知天命、认结局”的模样,先前那点决绝,此刻全化作了尘埃。
陆仓见他这般模样,眼底的霜色淡了些,握着枪杆的手微微松了松:“不过当务之急,不是纠结这些。
你先随我进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说清楚。”
文郁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愕,喉结滚动着:“老将军,您……您真要带我进宫?”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陆仓的声音稳如磐石,银枪在手中一转,枪尖朝后。
“你只需如实供述,剩下的,老夫替你撑着。”
文郁盯着陆仓鬓角的白发,心一横,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重重颔首:“好!老将军都不怕,我文郁还有什么好怕的!横竖都是一死,能拉着那些奸佞垫背,值了!”
陆霄见状,连忙上前一步,递过一块干净的帕子:“文将军,先擦擦脸吧!进宫虽不必讲究排场,但也不能失了气势。”
文郁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污与泪痕,将帕子攥在手中,转身看向远处候着的亲兵,沉声道:“你们在宫门外等着,若一个个时辰后我还没出来,就告诉王涛、李成两位将军,让他们打开城门,迎太子殿下进城。”
亲兵们对视一眼,虽满心担忧,却还是躬身应下:“末将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