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微信里商定好周六上午十点看房,在小区门口先碰面。
喻岭走出地铁口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这个地铁站是八号线的倒数第二站,终点站是机场。小区离这里很近,隔一条街道对面就是。
破旧小区旁边是一栋栋刚建成的高端商品房,对比鲜明。
看到小区门口伫立着的身影,喻岭有些惊讶,一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来的比他还早,二是他发现,这人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是在机场帮他找东西的那个热心小地勤,喻岭只看身形就认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休闲白卫衣,个高腿长,松松散散地站在门口,正低着头看手机,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过来。
“你好。”喻岭走到他身边。
听到声音,梁树下意识挺直了背,擡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梁树自然记得。
他愣愣地盯着喻岭看了几秒,眨了眨眼,然后继续盯。
在机场上班的时候,由于工作需要,通常要把额前碎发梳上去,露出修剪整齐的眉毛。可能是来得匆忙,梁树没来得及抹发胶,刘海软趴趴地垂着,露出两只清澈的眼睛,再加上表情很懵,一点也不像个成年人,反倒像还未步入社会的高中生。
“又见面了。”喻岭笑了一下。
“你你你……”梁树这才反应过来要说话,口中语无伦次,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脱氧——”
“我叫喻岭。”在他说出那四个堪称黑历史的字眼之前,喻岭及时出声打断了他。
“哦,哦,你好,”他有些局促,慢半拍地说,“我叫梁树。”
见梁树还呆呆地愣在原地,喻岭朝前走了两步,侧头望向他,“走吧?带我去看房。”
梁树连声答应,边走边说:“真没想到,来看房的人竟然是你!”
他语气很兴奋,步伐轻快得几乎要跳起来。
“嗯,我也没想到。”
两人走进大门。
小区内没有划分停车位,私家车随意停放在路两边,只留一条窄窄的道。绿化也几近于无,花坛里杂草丛生。楼洞很矮,要稍微低下头才不至于碰到顶部。
以工程师的眼光来看,小区的规划布局一无是处,而仅作为一个普通住户,居住在这里怕也不会太舒服。
沉默了一路,爬上六楼,梁树才敢回过头看喻岭:“到了。”
“有点简陋哈。”他掏出钥匙,底气不足地笑了笑,掩盖不住地紧张。
岂止是有点。喻岭心想。
推开门,里面竟然是暗的,梁树擡手按开门边的开关,屋内布局顿时一览无遗。
很小的两居室,顶楼,没有电梯,户型不好,背光,常年见不到太阳。
喻岭环顾一周,没发表任何看法,也没有露出任何嫌弃的表情。
梁树目光始终紧盯着喻岭,唯恐他看完就转身走人。
初见时,仅有一面之缘,梁树对喻岭误解很深,以为他是深居简出的漫画家,远离人群,仿佛住在古堡里的,皮肤苍白的优雅吸血鬼。
其实喻岭并不是养尊处优的人,对居住环境也不怎么挑剔。他住过风一吹就摇晃的活动板房,住过临时搭建的小木屋值班室,与这里相比,条件显然要恶劣的多,那时他都没有抱怨过一句,更遑论现在。
喻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头点了几下。
——他要走了吗?
看着他在手机屏幕上敲击的手指,梁树的心情一瞬间跌落谷底。
喻岭擡起头,把手机翻转过来对着梁树:“需要转你多少钱?”
“嗯?”
梁树忍住失落,定睛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转账界面,收款人的头像好像……是他自己的。
对于能不能找到合租室友,梁树其实没抱太大希望的,尤其是当发现联系他看房的人是喻岭时。
“你、你确定要跟我合租吗?”梁树震惊地合不拢嘴,不敢置信地确认道。
喻岭淡淡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