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刻意的咳嗽声响起,打断了这番深情对视。
马元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手中紧握一卷密报,像是忍了许久才开口:“大帅,法兄,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上前一步,将密报展开,压在案上:“教主虽已应允归附,可哲派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今日我探得,金积堡北坊、西大寺、沙沟三地,已有长老秘密集会,称‘归附革命乃背教之举’,更有人散播谣言,说革命军将‘焚经毁寺、强征教女入军’,煽动信众围堵使司衙门。”
厅内顿时一静。
傅昊缓缓松开法镜泉,眼神从温情转为冷峻,如刀锋出鞘。他踱步至案前,指尖轻点密报:“这么说,我们前脚刚谈妥,后脚就有人要掀桌子?”
“正是。”马元沉声道。
“我怀疑,这不仅是守旧派的反弹,更有内外勾结之嫌。若只是教内保守势力,顶多抗议、集会;可如今竟有系统性谣言、有外交通道、有组织串联——这背后,必有主谋。”
法镜泉也收起情绪,抹了把脸,声音低沉:“我潜伏两年,早知教内有‘铁帽党’——一群老派长老,自诩‘纯正信徒’,视任何变革为异端。他们一向不服教主集权,更恨外人染指教务。如今借归附之机发难,再正常不过。”
“但问题在于,”他眼神一厉,“他们哪来的胆子?过去马画隆一言九鼎,谁敢公开反对?如今敢跳出来,说明——他们背后有人撑腰。”
“谁?”傅昊问。
“要么是清廷入侵进来的间谍。要么……”法镜泉缓缓抬头。
“是沙俄的人。他们不希望我们统一西北,更不希望哲派归附革命。”
“毕竟哲派西域妥明是沙俄扶持的势力”
傅昊冷笑一声,转身踱步,大氅在地划出一道弧线:“好啊,真是内外夹击。教内有人想当‘护教英雄’,教外有人想当‘救世主’,偏偏把我们当成了靶子。”
他猛然驻足,目光如电扫过二人:“既然如此,我们便不能只靠‘谈’了。”
马元跪坐于羊毛毡上,双目炯炯,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钉:
“大帅,您虽亲临金积,甚至马化龙以礼待您,可人心难测,教权更非铁板一块。我想教主应该有办法应付,毕竟教主可不是清廷那些酒囊饭袋的官员。”
这句话傅昊也是认同的,毕竟能在左宗棠的铁蹄下周旋十年,能在沙俄与奥斯曼之间左右逢源,岂是易与之辈?”
傅昊端坐于案后,指尖轻叩桌面,眸光沉静:“哦?你倒是很了解他。”
“我非了解他,而是了解权力。”马元正色道。
“他若真愿归附,早该在您入城时便宣誓效忠。可他没有。他拖延、试探、设局——这是在等您先出招,好借势而起。”
他忽然起身,单膝跪地:“所以,我恳请大帅——立即撤离金积堡,退往董志原!”
“我怕哲派内部有人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傅昊眸光一凝。
马元继续道:“马化龙虽为总教主,但哲派内部分为‘经堂派’、‘武卫派’、‘亲俄派’,甚至还有暗通清廷的‘保教团’。若有人趁您滞留金积之机,假借教主之名,扣您为人质,对外宣称‘革命军大元帅已归顺哲派’,或逼您签署割据协议……”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那时,陈英军长的荆襄集团、石达开军长的成都军、董志原的第一军,乃至凤翔马正和的西北骑兵,皆会投鼠忌器,不敢轻动。革命大局,或将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