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州城内,李显忠还在试图稳定军心,他下令将城内的粮草辎重集中起来,优先供给作战士兵,同时准备处斩几名临阵脱逃的将领,以严明军纪。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常吉的投降,早已将宿州城的虚实全部泄露给了金军,一场灭顶之灾,即将降临。
城头上的“宋”字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却透着一股悲凉的气息。
李显忠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外的金军大营,心里满是悔恨——若不是自己误判敌势,若不是邵宏渊从中作梗,若不是常吉叛逃,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此刻,宿州城,恐怕是守不住了。
翌日,宿州城南的旷野,盛夏的烈日如焚,烤得地面焦裂,空气灼热得仿佛能凭空拧出一团团火焰来。
李显忠身披黑色重甲,缝隙之间连日作战凝结的血痂再一次被汗水浸透,泛着暗红色的光泽。
他勒住胯下疲惫的战马,望着身前排列的两万多宋军——这是他仅剩的全部主力。
他将骑兵列于前锋,结成密集方阵,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面,扬起细碎的黄土;步兵紧随其后,盾牌手佝偻着身子,长矛手的臂膀微微颤抖,连日的苦战无休与邵宏渊部的消极观望,早已耗尽了士兵们的锐气,唯有阵前的“李”字大旗,在阵阵热风中依然倔强的飘荡着。
“弟兄们!今日一战,关乎宿州存亡,关乎北伐大业!”李显忠的声音嘶哑却有力,穿透战场的死寂,
“金军虽众,却非其精锐!我军式微,然狭路相逢勇者胜!众将士,随我冲锋,杀退金狗,守住宿州,朝廷定有重赏!”
士兵们回应的呐喊稀稀拉拉,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李显忠心中一沉,却已无退路——纥石烈志宁的大军已将宿州团团围住,大家的士气日渐衰弱,城内民心刚附,暂不可用,而邵宏渊部又闭门不出、保存实力,今日唯有死战,才有一线生机。
他拔出宝刀,寒光划破热浪:“骑兵冲锋!步兵跟进!杀!”
“杀!”前锋骑兵齐声呐喊,催动战马,如一股浑浊的洪流,朝着金军阵中冲去。
马蹄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扬起的黄沙遮天蔽日,与金军阵前扬起的尘土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天地界限。
金军阵中,万户夹谷清臣手持一柄长矛,眼神锐利如鹰。
他早已接到纥石烈志宁的命令,率两万精锐骑兵迎战。
见宋军骑兵冲锋,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高声下令:“左翼迂回,右翼冲击,中路固守!待宋军阵乱,全力掩杀!”
金军骑兵迅速变换阵型,左翼骑兵如弯刀般绕向宋军侧翼,右翼骑兵则结成尖刀阵,迎着宋军冲锋的势头撞去。
两支骑兵洪流在旷野中央轰然相撞,刀枪碰撞的巨响震耳欲聋,火花四溅。
宋军骑兵本就疲惫,阵型虽密,却缺乏冲击力,被金军骑兵一撞,瞬间乱了阵脚。
夹谷清臣一马当先,长矛舞动如电,刺穿一名宋军骑兵的胸膛,鲜血喷溅在他的金色铠甲上,更添狰狞。
“杀!”金军骑兵们士气高涨,如虎入羊群,在宋军阵中肆意砍杀。
宋军骑兵纷纷落马,有的被战马踩踏,有的被金军弯刀斩杀,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