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军令,张浚盖上帅印,对亲兵道:“用八百里加急,务必日夜兼程,亲手递交二将!再传令三城守将,即刻清点粮草、修缮城墙,备好滚木、火油,严阵以待,不得有失!”
“遵令!”亲兵躬身接过急函,用蜡封好,转身快步出帐,帐外很快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朝着宿州方向疾驰而去。
张浚站在帐口,望着远去的驿卒,眉头仍未舒展。
因北伐骤起,朝廷一时间派出八万大军及粮草辎重已是极限,他此刻也只能坐镇中军调度后续更多的兵马粮草,却因为脱不开身,导致前线两将不和。
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以“盛夏人乏”为由班师,既是实情,也是为了化解李、邵二人矛盾的缓兵之计——脱离战场对峙的紧张局面,或许能让两人冷静下来,也能避免因内耗导致的军事灾难。
只是他心中仍有隐忧,宿州距此近百里之遥,纥石烈志宁兵锋正盛,这封急令能否赶在金军进攻前送达,李显忠与邵宏渊能否顺利撤军,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帐外的蝉鸣依旧聒噪,暑气愈发浓重,张浚望着北方宿州的方向,缓缓握紧了拳头。
北伐大业刚有起色,绝不能毁于将帅不和,这一步班师,虽是权宜之计,却是当下最稳妥的选择。
他只盼前线将士能领会他的深意,顺利回撤收回拳头,待重整旗鼓,重拳出击,收复中原。
半日后,宿州城内,李显忠正与将领们商议班师事宜——张浚的急令已送达,以“盛夏人乏,恐将士不堪久战”为由,令他率军回撤,与后方大军合兵一处,三城暂由留守部队驻守。
“张元帅顾虑周全,”李显忠指着舆图,“金军主力已至,我军虽连胜数场,却也疲惫,且邵将军部心意难测,此时回撤确是稳妥之举。”
话音未落,城头上突然传来急促的警报声:“将军!金军有围城之势!城西旌旗遍野,骑兵如黑云压境!”
李显忠脸色一变,快步登上北门城楼。
极目远眺,城西的地平线上,黑色的骑兵潮涌而来,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扬起的黄土遮天蔽日,旌旗在烈日下猎猎作响,气势骇人。
“纥石烈志宁动作好快!”李显忠握紧腰间宝刀,沉声道,“传我将令,全军登城戒备,骑兵随我出城迎敌,先破其前锋,再按计划班师!”
亲兵立刻下去传令,李显忠转身对身边的亲卫道:“速去东门大营,告知邵将军,金军主力前来攻城,请他率军出东门,从侧翼夹击,共破金军!”
亲卫领命,快马赶往东门。
此时的东门大营内,邵宏渊正坐在阴凉的帐内,手持羽扇,喝着冰镇酸梅汤,脸上满是惬意。
听闻金军围城,他眼皮都未抬一下,待李显忠的亲卫说明来意,才慢悠悠地放下羽扇,冷笑一声:“金军势大,五万精锐齐聚,李显忠想让我部去当炮灰?”
“邵将军,唇亡齿寒!若李将军战败,宿州难保,我军也难逃厄运!”亲卫急声道。
“难逃厄运?”邵宏渊瞥了一眼帐外烈日下的士兵,语气带着讥讽,“这大热的天,我部将士本就因粮草分配不均心存不满,如今让他们去烈日下厮杀,与送死何异?”
他起身走到帐外,对着聚拢过来的部下高声道:“弟兄们!金军势大,硬拼必败!咱们当保存实力,静待时机,万万不可中了李显忠的算计,让他独吞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