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2 / 2)

此话一出,符芜沉默下来,宁绮也说不下去了。

二人是平妻,不分嫡庶,可若是荣安率先诞下长子,她的儿子便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是比宁绮的儿子高上一头的。

符芜安慰道:“无碍,荣安毕竟是皇城来的,论亲疏,她越不过你去。”

宁绮勉强点头:“阿芜说得对。”

符芜目露担忧:“那你日后……”

宁绮轻声道:“只要夫君肯回心转意,我这日子,就还过得下去。”

她说着,握住符芜的手,泪眼婆娑道:“阿芜,还好有你,若不是你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你还特意为我出气,欠你的这份恩情,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还才好……”

她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

符芜心疼得不行:“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日后无论你遇上了什么事,只管找我就是。”

宁绮带泪的双眸弯了弯,“好。”

她握紧符芜的手,一字一句道:“阿芜,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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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妤若和谢少珩在书院门口下了马车,一下马车,便正好撞见刚到书院门口的闫子书。

“我听闻前日谢府被围了?”闫子书挑眉道:“带头的还是彭荣?真没想到,他胆子还挺大。”

谢府被围不是小事,闫子书收到消息后也立刻带人赶了过去,不过他和高舟一样,都晚了一步,到了谢府门口时,人已经散了,知道谢少珩无恙后,二人便没有上门叨扰。

谢少珩懒懒应了一声。

宁妤若不冷不热道:“胆子大又如何,没脑子的人,就只能给人当枪使。”

彭荣事发当夜便连夜收拾包袱离开了北峰城,临走连句话都没留下。

他一心想在上风书院大放异彩,可最后却以这种极不体面的方式狼狈离开。

闫子书啧了声:“便宜他了。”

谢少珩笑了笑:“便宜他?哪有这么好的事?”

宁妤若侧目看他:“你打算做什么?”

谢少珩闻言,无辜地微微挑眉:“夫人这就冤枉我了,我可没打算对他做什么。”

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彭荣在北峰城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不仅得罪了谢家,也惹得书院不高兴,在云城这种重规矩礼法和面子的地方,他回去之后,日子定不会好过。

别的不说,那些个一心想要和他争家产的弟兄,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宁妤若进入学堂,学生们也在讨论彭荣突然退学一事。

彭荣前几日被针对成那样,也能咬着牙一声不吭,所有人都以为,他能挺过这些针对,继续在书院待下去。

谁也没想到,他的处境已然这么艰难,却还想着找谢家麻烦,最终落得个惨淡收场。

“这算什么惨淡收场?要我说,谢家已然算仁慈了,那彭荣可是带着人欺上了门啊,谢家差点被他一把火烧了,要他以命相偿都不为过,可谢家却还是饶他一命放他出城,这换成别人,谁能做得到?”

井思据理力争道。

宁妤若嘴角微弯,走了过去。

井思看见她,眼睛一亮,随即想到什么,面色微顿,道:“前两日传出谢家出事时,我本来也想去帮忙的,可我爹娘不让我掺和……”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道:“若若,你不会怪我吧?”

宁妤若:“不会。”

她实话实说道:“你就算来了,也帮不了谢家。”

当时的情况,哪怕上风书院的院长出来说话都不管用,更别说一个小小的井家了。

许芊轻声道:“无论如何,你没事就好。”

她那夜也去了谢家,她到时,温院长已经到了,她一见到温院长便知道自己来晚了,已经没有她能说话的余地了。

井思忿忿道:“彭荣倒是识趣,自己主动离开了,但那罪魁祸首赵颂铭,居然还敢厚着脸皮留在北峰城,便宜他了。”

宁妤若垂下眉,声音不冷不热,“别担心,他得意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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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的旨意终于姗姗来迟。

赵颂铭满脸喜意的接过圣旨,原以为这道圣旨是安抚嘉奖他的圣旨,另一道送去谢家的圣旨,则是斥责谢家犯上作乱,不敬皇室。

可当赵颂铭打开圣旨,一一看完的那一刻,当场愣在了原地。

“这是……”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负责颁发圣旨的礼部官员,“这是给我的圣旨?”

他艰涩道:“是不是,弄错了。”

礼部官员并没有让赵颂铭跪下接旨,闻言,躬身道:“千真万确。”

赵颂铭怔怔道:“父皇斥责我?”

他的声音不由得拔高:“父皇竟然斥责我?”

礼部官员来之前拿了不少皇后给的好处,见状,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轻声安抚道:“殿下,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

赵颂铭咬紧牙关,问道:“送去谢家的那道圣旨呢,写了什么?”

礼部官员:“……一些安抚之言。”

赵颂铭冷笑:“父皇斥责我,反倒安抚谢家,这是什么道理?”

礼部官员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殿下,您在北峰城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

“就连皇城都知道,您为了逼死自己的姑母和表弟,不惜暗中使人围攻谢家,意图一把火烧了谢家,陛下最重名声,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皇城里流言不休,陛下自然不满。”

赵颂铭听着这些话,漆黑的眼眸满是不甘

丽嘉

礼部官员又道:“陛下还听说,昭庆公主大怒,为此重罚了殿下,陛下这才特意赐下圣旨安抚谢家,这也是为了让殿下在北峰城的日子能好过些。”

“陛下对殿下的一片拳拳之心,殿下应该理解才是。”

赵颂铭冷笑着不作声,也不知信不信。

“殿下,微臣出发之前,陛下还吩咐微臣向殿下转告几句话。”

赵颂铭擡眸看他。

他躬身道:“陛下说了,凡事徐徐图之,不必操之过急。”

赵颂铭张了张嘴,“这是父皇亲口说的?”

“没错。”礼部官员看向他,认真道:“殿下,陛下心里,还是记挂着您的。”

赵颂铭沉默下来,复杂的情绪在他眼里闪过,片刻后,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他轻声道:“我知道了。”

徐徐图之。

他记住了。

赵颂铭沉寂下去了。

就连他身边的狗腿子们,也都老老实实每日到书院上课,一如刚到北峰城那几日。

一转眼,又是一年一度的试剑大会。

这是北峰城一年来除招新日外最热闹的日子。

各方人士不约而同涌进北峰城中,整个北峰城喧闹非凡。

“哟,这么多人呐。”

“这可是上风书院的试剑大会,自然热闹非凡。”

“听闻去年拔得头筹的,是刚入学不过一年的谢家大少爷谢少珩,谢家可是百年剑道大家,也不知今年他还能不能蝉联桂冠。”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谢少珩怀孕了,今年的试剑大会,他不参加。”

“当真?男子还能怀孕?”

“当然,我亲眼瞧见了,那肚子,都快八个月大了。”

……

“怎么样,有动静了吗?”谢少珩含笑,看着将头埋在他腹部,听得认真的宁妤若。

宁妤若表情冷静严肃,半晌后,她说:“他动了,还动了好几下。”

到了这一刻,宁妤若才忽然意识到,他们即将迎来一个小生命,一个属于她和谢少珩的小生命。

她觉得很神奇,神奇的同时,不免带着担忧。

她起身:“我请羽士真人过来看看。”

自从上次下山后,在谢衷夫妇的盛情邀请下,羽士真人每隔半月便会下山一次,替谢少珩诊脉,如今谢少珩的肚子已经七个月大,于男子而言,腹部被撑成这副模样,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随时有可能发生意外,羽士真人索性直接在谢府住了下来。

“不用。”谢少珩拉住她,有些好笑:“他是个活物,若是不动才奇怪。”

宁妤若想想也是,复又坐了回去。

谢少珩捏了捏她的指尖,轻声道:“不用草木皆兵,我会平安生产的。”

宁妤若反手握住他的手,也不知是想从他身上汲取力量,还是想传递更多力量给他。

这个孩子一日不落地,她的心一日无法彻底安宁。

谢少珩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明日便是试剑大会了。”

“我弃赛。”宁妤若说。

谢少珩看向她,“为何?”

“担心我?”他忍不住笑了,“你总不能日日守在我身边吧?”

宁妤若反问:“为何不能?”

她问得认真,眉眼里都是坚定,“待试剑大会过后,我会向温院长请长假,日日在家里陪着你。”

“不行,你不能弃赛。”谢少珩说:“去年的魁首是我,今年我参加不了,你得替我挣一个魁首回来。”

宁妤若眉眼不眨,语气坚定中带着几分自傲:“你若是想要,我便替你拿回来。”

谢少珩弯了弯唇,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去年的试剑大会,你为何突然退赛?”

宁妤若沉默片刻。

谢少珩顿了顿,“不能说?”

“那就不说。”

宁妤若摇摇头:“没什么不能说的。”

“是我祖母,她这几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去年的试剑大会,她忽然重病,请无数大夫看过也没有好转,后来将祖母送到了玉贞观,在玉贞观调养了几个月,这才慢慢好起来。”

谢少珩明了。

宁妤若本来就不是一个在意虚名的人,一个魁首的名号,和祖母的身体比起来,孰轻孰重,根本不用讨论。

谢少珩捏了捏她的脸:“改日我陪你回去看看祖母。”

“嗯。”宁妤若看向他的腹部,目光温柔,“等你生产之后,我们带着孩子一起回去。”

谢少珩的目光也跟着柔和下来:“这个孩子,一定长得和你一样漂亮。”

宁妤若微微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女孩?”

谢少珩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我希望是个女儿。”

宁妤若顿了顿,她的声音也跟着放轻。

“都好。”

只要是他们的孩子,男孩女孩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