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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十阿哥听见有精彩事错过了,立刻竖起耳朵,还给对方比划了一下:“你准备得真妥当,给我说说错过了什么吗?”

年轻的公子哥儿被人一夸,顿时热情了几分:“还是哥们儿有眼光,周围人刚才看我的眼神像那什么一样……我又没挤到前面去,挡着他们。”

“对了,精彩的地方,我给你细细说说。”

“大理寺的大人们来升堂,让人宣读了河道总督和他儿子的罪状。乖乖,昨天我已经听差役在这里喊了好几遍,周围的百姓都传遍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公子哥儿啧啧两声,估计惋惜河道总督大半辈子清廉,最后给独生子给坑了。

不过河道总督也不算无辜,毕竟子不教父之过,独生子变成这样,难道他心里没点数吗?

“精彩的就来了,大人提了其他相关证人上来,其中就有河道总督的儿媳妇。可怜见的,她一上来就哭得肝肠寸断。只说夫君要了银铺过去要做买卖,还要了她家最大的银铺。”

“如今证据确凿,这人把发妻和岳父岳母也坑了。”

“发妻还说这人抠门得很,还抢走了她的嫁妆去用,又逼着岳父岳母把银铺交给他来打理,不给就要和离。”

公子哥儿摇摇头叹气道:“多好的亲家,产业被这人霍霍不说,一家子身家性命都要填进去了,真够坑人的。”

“不止如此,他还打人,妻子那胳膊上全是新伤旧伤,这哪里还是人啊!”

“妻子家帮了他多少忙,河道总督说好听是清廉,家里却也抠抠索索没几个钱。要维持体面,用的不都是妻子家的钱吗?”

“这还对妻子不好,还是人吗?周围百姓见了,谁都觉得恶心。正好大伙儿都准备了不少烂菜叶,使劲扔了一把。”

公子哥儿还有点遗憾道:“可惜我在最后头,没能挤过去扔两下,实在可惜了。”

十阿哥听得挑眉,踮起脚尖压根看不到前面,公子哥儿就好心让出自己的小板凳,让他站上去。

这一站,确实能越过人群看见台上跪着的人。

河道总督比之前要狼狈多了,身上全是烂菜叶,不靠近都能知道身上的味道多可怕。

独生子比他就要更狼狈了,毕竟罪首是他,欺负妻子和岳父岳母的还是他,坑爹的依旧是他,可以说是众矢之的。

毕竟如今是孝顺当道,河道总督固然有错,但是这独生子就错得更离谱了。

如此不孝子,众人扔菜叶子就更起劲!

大理寺卿好不容易安抚住激动的百姓,这才继续升堂,问出九阿哥之前给出的问题:“你之前在天牢中认罪,说是你一人所为,想要留下独生子的性命。如今你儿媳妇也被牵涉进来,皇上开恩,愿意让你用毕生的功劳来换一个人。”

“你还是坚持换独生子的性命,还是儿媳妇?”

这下子百姓们一听就沸腾了,就连那公子哥儿都激动了起来:“乖乖,这问题问得真好,也不知道河道总督会怎么回答。”

功劳就那么多,皇帝开恩,觉得河道总督曾是功臣,于是给了他一个选择。

看着表面上是仁慈,河道总督心里却明白,皇帝这是对他极为不满。

他要坚持保住独生子,那么被连累的儿媳妇一死,自己这名声是彻底保不住,甚至要跟着儿子一起遗臭万年。

如果他放弃独生子,保住儿媳妇,还能稍微挽回一点名声。

虽然不多,却比保住儿子要好那么一点点。

但是问题来了,自己不保住独生子的话,那香火就要断在自己这里了。

可以说,河道总督不管选择哪一种,都是左右为难。

他一沉默,周围百姓都跟着紧张起来,这人会选谁啊?

儿媳妇都不敢哭了,眼睛盯着河道总督不放,生怕他为了儿子要放弃自己。

自己只是儿媳妇,是个外人,河道总督想保住亲儿子无可厚非,但是想要牺牲无辜的她吗?

皇帝直接把问题踢回河道总督手里,让他立刻做出选择。

保儿子,还是保儿媳妇?

河道总督痛苦地缓缓闭上眼,这个选择实在太艰难了。

他最后只能勉强吐出一句话来:“我……坚持原本的选择。”

大理寺卿挑眉,似乎并不意外河道总督的选择。

十阿哥也笑了,果然没有出乎九阿哥的意料之外,河道总督最后还是会选择他的独生子。

周围的百姓一听,顿时喧哗了起来,接着有不少谩骂之声此起彼伏。

如果只有河道总督和他儿子两个在,百姓可能会偏向同情这个儿子坑了的河道总督。

但是如今多了个无辜的儿媳妇在,那么百姓只会偏心更弱更无辜的人,那么河道总督就成了千夫所指。

底下人的烂菜叶都扔完了,有人一激动开始扔鞋子。

于是一大堆的鞋子扔上台,砸到河道总督和他儿子身上。

河道总督一声不吭,他儿子却是个不愿意受气的,直接骂回去。

要不是双手被绑着,这儿子能直接把鞋子扔回去。

这脾气真不好,一看就是被宠坏了,如今他还没有一点后悔的样子,只怕百姓会更愤怒。

十阿哥这戏看得差不多了,都能猜得出河道总督和他儿子的结局,就不打算继续看了。

他跟旁边的公子哥儿打了一声招呼,就想要走了。

公子哥儿有点遗憾道:“你这就走了,不看最后的判决吗?”

十阿哥摆摆手道:“大理寺卿正直英明,又证据确凿,河道总督都认罪了,这判决还能有什么看头?”

公子哥儿盯着前面却说道:“那不一定,河道总督毕竟曾是有功之人,直接杀了不好。哪怕他把罪过都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皇上也不好杀有功的老臣。”

十阿哥有点意外,这个看着玩心重的公子哥儿倒是说出一番道理来,还跟九阿哥的分析一模一样。

顿时他也不急着走了,侧头问道:“那兄台觉得这判决会是什么样子的?”

从哥们儿到兄台,这称呼让公子哥儿笑了起来:“我猜最后他们两个都不会死,要被发配到哪里去。”

“这样也好,叫他们两个就这么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们了,尤其河道总督那个独生子得吃点苦头才行。一刀砍了,那就太痛快了一点。”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当初南边出现灾情的时候,我正好在附近。因为赈灾银送来的迟,周边粮仓开得也晚,死者无数,这些罪孽他们也得承受才是。”

十阿哥意外看了这公子哥儿,刚才还觉得他就是个纨绔子弟,如今才慢慢改观,忍不住问起他的身份:“虽然有些冒昧,不过你怎的去年在那边,难道是从商的吗?”

公子哥儿摇头道:“不是商人。”

他看了一眼过来,笑着补充道:“十阿哥,我叫燕泰。”

闻言,十阿哥陡然一惊,这人怎么会认出自己?

十阿哥很少在外边走动,认识的除了朝廷重臣就只有皇亲国戚了。

这公子哥儿那么年轻,不可能是朝廷重臣,那么就可能是哪个皇亲国戚。

只是这名字稍微有点熟悉,十阿哥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燕泰却已经转过头继续盯着台上说道:“判决看来今天下不来,大理寺得商议一番才行,还以为能看到最后的好戏。”

十阿哥还震惊于被人知道身份,这会儿好奇道:“最后什么好戏?”

燕泰对他眨眨眼道:“当然是河道总督的儿子得知自己要去别的地方吃苦,于是痛哭流涕求着不肯去的好戏了。”

十阿哥想了想,那儿子还真可能这么做,顿时也跟着觉得遗憾了。

就他低头一会儿的功夫,再擡头的时候,那个叫燕泰的公子哥儿居然就跑远了,还跟十阿哥挥挥手才离开。

十阿哥目瞪口呆,也只好回到自己停在角落的马车回宫。

他回去第一件事,就是问道:“九哥,燕泰是谁?”

九阿哥被十阿哥问得一愣,回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康亲王最小的弟弟就叫这个名字,怎么,你在午门那边遇到他了?”

十阿哥点点头道:“刚开始弟弟不认识他,只以为是哪里来的年轻公子哥儿凑热闹的。他还带着板凳,踩在上面看戏,准备还怪周全的。”

“还是后来听他言谈举止,弟弟才察觉不是一般人,而且他还说去年南边受灾的时候也在。原本以为是商人,后来发现他叫出了弟弟的身份。”

不用说,那么年轻的人,必然是皇亲国戚,所以他才回来问。

没料到竟然跟康亲王有关系,十阿哥疑惑道:“我瞧着他跟康亲王是一点都不相似,而且聪明得多。”

九阿哥笑着摇头道:“看人不能看表面,不过这个叫燕泰的人该是康亲王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庶出,而且没有任何官职。”

“听闻生母的身份低微,早就排除在外,在家里也不显眼露水的。之前去康亲王府的时候,我还特地查了一下,得知这人早几年的时候就去游学了,没想到去的南边。”

十阿哥避免有些羡慕道:“他原来去游学了,没有官职和身份约束,倒是自在,能四处游历。”

九阿哥看了他一下,这话要在外头被别人听见,不知道多少人要羡慕嫉妒恨了。

毕竟很多人毕生的追究就是身份和地位,十阿哥一出生就都有了,如今倒是羡慕什么都没有的人。

不过他知道十阿哥也只是羡慕燕泰能四处游玩,不用因为身份被约束在京城里,哪里都不能去。

九阿哥就说道:“十弟这话在我这里说说还好,在外边可不能说了。”

十阿哥连连点头,笑着道:“弟弟也就在九哥面前什么都敢说,在外头会小心的!”

他又把燕泰的猜测说了一遍,遗憾道:“可惜走的时候没下判决,该是有皇阿玛亲自来拍板吧?”

九阿哥点点头,也不知道河道总督和他儿子会被发配到哪里去。

十阿哥又奇怪道:“不过我听了一会,他的儿媳妇和亲家是真的不知情吗?还是装作不知情?”

九阿哥笑着摇头道:“不管知不知情,这时候都要装作不知道了。而且他们先示弱,博得百姓的同情,皇阿玛就不好立刻处置他们。正好主谋是河道总督的儿子,会先办了他,其他倒是没那么着急。”

要这时候皇帝就顺道处置了儿媳妇和她家人,别人正同情作为弱者的他们一家,反倒要坏名声,还不如先放一放。

九阿哥又看向苏澜问道:“你觉得皇阿玛最后会怎么处置他们?”

毕竟苏澜每次都能猜对,这次可能也不例外。

苏澜看着他笑了:“要维护老臣的体面,还要让他吃苦头的地方其实也不多。”

九阿哥附和着点头道:“确实,要么送去挖矿,但是太辛苦,河道总督年纪大了,估计撑不了两个月。他儿子倒是年轻力壮,却是养尊处优,也吃不了太大的苦头。”

所以得让两人吃苦头的时间长一点的地方,就不能送去挖矿了,他还有点遗憾。

苏澜点头道:“确实挖矿不适合他们,只能流放了吧。”

九阿哥有些意外,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不能把人砍了,就只能流放。

果然就如苏澜所说,皇帝的决定在三天内下来了。

河道总督和他儿子都被流放,只是河道总督被流放在北边,路途不算远,可以说是相当照顾他这个有功的老臣了。

虽说北边要冷一点还荒凉,怎么都比他儿子被流放去宁古塔要好。

而且河道总督剥去了官职,贬为庶民,但是他儿子却直接贬为奴籍,这辈子连个平民都不是,却好歹是保住了性命。

河道总督听到判决后沉默了一会才跪下谢恩,他的儿子就激动得要命,拼命挣扎着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不,我不要去宁古塔,我不要去!”

流放三千里,他很可能要死在路上。

而且死在路上还算幸福了,如果到了宁古塔,那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更别提他被贬为奴籍,那谁都能打骂他,比畜生还不如。

这种日子光是想想就生不如死,还不如一刀砍了自己,先死了反而更好!

于是他想方设法想撞墙,脑袋磕破了依旧死不了。

狱头原本担心这人还没流放就把自己弄死了,后来看着那脑袋上只破了皮出了点血,顿时嗤笑一声。

果然是贪心怕死之人,哪怕想寻死,到头来也不敢太用力,真弄死自己,不过做戏罢了。

于是狱头也不管他,随便撞,反而这里没人会同情他。

河道总督起初还会劝一下这个儿子,后来就沉默了下来。

这儿子还整天吵吵闹闹,觉得亲爹该死,说会救自己,最后反而得了皇帝的额外开恩,只去北边而不是去宁古塔。

河道总督作为臣子很多年,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皇帝对他真正的处罚。

两父子分开来流放,而且相隔极远。

加上河道总督年纪大了,可以说两人这一分开,很可能就是天人相隔,这辈子都别想再见一面了。

这才是皇帝对他最大的惩罚,河道总督不是想保住儿子吗?

皇帝成全了他,却也让两父子永生不再相见!

河道总督十分伤心,难过得都没心思去安抚自己的独生子了。

离别在即,可惜他的儿子压根就想不到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儿子只闹着说不公平,难不成觉得自己这个年迈的生父跟他换去宁古塔更合适吗?

河道总督既是心寒,又觉得这该是自己的报应。

九阿哥得到消息后就跟十阿哥说了,两兄弟坐下的时候,忍不住同时看向苏澜,发现她猜得还挺准的。

十阿哥感慨道:“如此一来,这两父子分开流放后,只怕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要么死在路上,要么死在流放地,要等大赦天下的时候,估计年纪大的河道总督是等不到了。

而罪大恶极的那个儿子,哪怕活着也不会等到。

九阿哥摇头道:“听说那儿子在天牢里闹腾得很,只能把人打晕,不然闹得其他人都无法休息。”

他不想休息,狱卒还想耳根清净一点。

反正这事总算是结束了,九阿哥转而笑道:“咱们的府邸收拾得差不多了,钦天监那边给了几个好日子,最近的就在半个月后。”

十阿哥惊讶道:“半个月?那么快吗?”

他还想着至少要一两个月,还能跟九阿哥在一起呢!

九阿哥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笑道:“你努力办差立功,回头也能尽快出宫建府了。”

十阿哥幽怨的小眼神忍不住看了过来:以为谁都跟九阿哥一样,运气那么好吗?

只是出宫到酒楼用饭几次,每次都能碰到机遇。

很多人一辈子都碰不到一次,他每次去都能碰到一回!

听闻多少大臣和勋贵都喜欢往那家酒楼去,没事都坐一坐,看着周围想碰到机遇,如今是一个都没碰上,正遗憾着呢!

接收到弟弟幽怨的目光,九阿哥就好笑地耸耸肩道:“运气忽然到了,那也不是我说了算。要不我下次去酒楼用饭的时候,也带上十弟一起?”

十阿哥连忙笑了起来:“那就说定了,九哥下回一定要带上弟弟,指不定弟弟也能沾点光了!”

“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九哥今天就带弟弟去酒楼用饭。算是弟弟也能给九哥恭贺一番,弟弟今天请客!”

十阿哥大手一挥,今天的饭钱他来包圆了!

九阿哥都封为贝勒,自己这个做弟弟的怎么也不能只口头庆贺,得来点实际的。

闻言,九阿哥没好气道:“十弟你就是想去那家酒楼用饭,不好出宫,所以才用我当借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