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四阿哥好笑道:“九弟误会了,只是今天你我对弈之后,九弟妹最后放了一颗棋子。我刚开始没留意,回来后仔细琢磨这一步走得极妙。”
“只走这么一步,九弟之前颓败的棋势就起死回生了,九弟妹的棋艺着实厉害。”
“要是可以,以后九弟妹方便的话,到府邸来跟我和你四嫂一起切磋一番。还有的话,九弟能不能问下弟妹平日都看过什么棋谱?”
九阿哥一愣,原来是因为此事,不由笑了。
因为苏澜被夸厉害,他也感觉很高兴:“这有何难的,有时间我一定带着苏澜去四哥的府上做客,四哥回头可不能嫌我烦了。”
“至于苏澜之前看过什么棋谱,回去后我问问她。要是有的话,弟弟写好书单,回头派人送去给四哥。”
四阿哥点点头道:“好,那就有劳九弟了。”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御书房。
几位大臣已经到了,跟两位阿哥行礼打招呼。
四阿哥和九阿哥也上前跟皇帝行礼,皇帝摆摆手道:“你们两个怎的一起来了?”
毕竟四阿哥住在宫外,九阿哥在宫内,两人要是没约好怎的这么巧,这个时间一起到了。
四阿哥笑着答道:“儿臣收到消息后就立刻赶到宫里,在路上遇到九弟就一并进来了。”
九阿哥则是答道:“苏澜跟着我去几位兄长的乔迁宴,中途累着了,在七哥的府邸歇息了一会。我有些担心,回宫后先让曲太医过来给她诊脉。陪着她一会儿,这才耽误了一点时辰过来,路上正巧碰到四哥了。”
皇帝也知道曲太医过去的事,于是问道:“苏澜没事吧?李德全记着,回头开朕的私库,挑几样适合苏澜的滋补药材过去,另外请院首去给苏澜诊脉。”
太医院的院首是专门给皇帝看病的太医,平日最多给皇太后诊脉,还是第一回给一个福晋请脉,足见皇帝对苏澜的重视。
九阿哥急忙谢恩道:“儿子替苏澜多谢皇阿玛,曲太医说苏澜的身子骨比之前好多了,只是今天有些累了,歇一歇就好。”
皇帝点点头,示意李德全带人上来。
来的是两个皮肤黝黑的陌生面孔,见着皇帝和大臣显然十分紧张,束手束脚站在原地,行礼的时候差点就同手同脚。
他们一开口就是浓重的口音,好歹能勉强听得懂。
九阿哥有些意外,就听皇帝介绍道:“这两人是朕从外头找来的,会满语和缅甸语的人。”
只是这一听,满语说得一般,带着浓重的口音。
不过已经不错了,毕竟会缅甸语的人实在太少,皇帝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找到且找到两个人已经相当厉害。
哥单威很快也被请了上来,两个翻译站在他身边,听着他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两个翻译就示意哥单威暂时先停下,两人商量了一下,对了对彼此的翻译,这才说出来。
这一来一回,还断断续续的翻译,让九阿哥在旁边听得有点不耐烦。
他有点走神想到,要是苏澜在这里,就不需要这两个拘谨的翻译,说个话都要商量一番,斟词酌句,就怕翻译得不够好,却也相当耽误时间。
哥单威也被两个翻译强行打断好多次,面色看着不太愉快,对着皇帝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
皇帝转向两个翻译,两人的表情也有点尴尬,这次不用商量,其中一人开口道:“回皇上,这位缅甸王子问的是上回的贵女,能不能把人请来,对方翻译得能更快更好。”
听见这话,皇帝心里不是不想请,而是九阿哥之前提到苏澜身子不适,在院子里歇着呢。
这会儿又已经请了两个缅甸语的翻译过来,哥单威还要另外再请苏澜,岂不是婉转说这两个翻译是白找了吗?
皇帝自然觉得苏澜的翻译更快更好,却也不至于压榨自家身子弱的儿媳妇,只沉吟道:“你们跟缅甸王子说说,那位只是临时来翻译了一两回,如今有你们两个在,就不必请她了。”
翻译一听,面上一喜,皇帝这话不是说更想用他们两个,而不是那位更厉害的贵女吗?
他们嘀嘀咕咕跟哥单威翻译了一番,这次两人说话都流畅多了。
哥单威的表情明显表露出遗憾来,但是皇帝都这么说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忍受下去。
但是这断断续续的翻译,最后天黑了,两边还是没有彻底商量好,只能明天继续了。
两个翻译说了大半天的话也累得口干舌燥,嘴巴拼命翻译说话都快要破皮了。
哥单威比他们两个还累,因为两人的缅甸语说得只能算一般,翻译起来有些词特别奇怪,颠三倒四的,他还得反复问清楚。
不然两边谈判出了什么差错,这麻烦就大了,宁愿多问几句为好。
皇帝那边也是这样,翻译的满语说得也只算凑合,口音还重,有些话说不清楚只能反复问。
于是他们这大半天谈判下来,翻译累,两边也累。
好在大部分已经商议好了,具体的明天再简单议论一番,再签下契约就行。
哥单威的意思是大清能够尽快出兵,不然可能就晚了。
到时候别说金矿,皇族都要没了,还怎么给他们呢!
皇帝也不耽误,这边商谈得差不多,哥单威和翻译就被送出宫外。
几个大臣却被留下来继续商议,这派谁去,出多少士兵还得仔细斟酌。
九阿哥听得昏昏欲睡,只觉得他已经能功成身退了。
哪里想到皇帝忽然点名叫自己,把他吓了一跳:“小九你也来说说,这兵该派谁去?”
听见这话,九阿哥是一脸茫然。
他刚才走神了,压根就没听见大神们推荐的是哪个将领。
这就跟上课出小差被太傅抓住,九阿哥整个人都站直了,一边偷偷摸摸看旁边的四阿哥,想让他给点提示来。
可惜四阿哥老神在在的表情,九阿哥压根看不出答案来,只好绞尽脑汁回答道:“皇阿玛,儿子不清楚朝中武将谁更合适这次带兵,只有点小想法。”
皇帝有点意外,他原本是看九阿哥站着走神,这才会叫这个小儿子。
还以为九阿哥会老老实实说自己不知道,不清楚,然后这事就敷衍过去,哪里想到他真要说出点什么来?
皇帝就点头道:“那你来说说,什么想法?”
九阿哥笑着答道:“哥单威那么着急,看来那边情况相当不好。所以谁离得近就派谁去,想必其他人也不会有意见。”
他对朝中各种形式和派别压根不清楚,也弄不明白,还不如直截了当,谁近就谁去。
这样一来,大臣们也不用继续吵闹甚至打起来了。
毕竟哪个驻军更近这种事,也不需要吵了。
皇帝摸着胡子笑了:“确实是个好办法,离着最近的该是云南总督桑峨的绿营军。”
平定三番后,皇帝就把湖广总督桑峨调去当云南总督,领着绿营军驻扎在大理。
这里自南诏国起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大理背靠苍山,东临洱海,北有上关,南有下关,是天然防御之地,足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绿营军七个兵营,离缅甸最近的正是第一营。
九阿哥都能察觉到那些大臣眼里的遗憾,估计想着这天大的功劳就这么砸在第一营头上,估计那边的将领接到消息后整个人都要懵了,接着狂喜。
毕竟居然还有这等好事,人在军营坐,泼天的功劳从天上掉下来!
皇帝直接拍板让第一营领兵出发,另外附近的第二营和第三营也跟着出发过去。
至于粮草的话,虽说缅甸那边说会提供,但是他们还要移动一段距离才到达缅甸境内,身上怎么都要带一些,总不能饿着肚子赶路。
调来周边的干粮和对付瘴气的药丸,皇帝就让人八百里加急送消息过去。
“第一营打退叛军后,第一时间在金矿附近驻扎。第二营和第三营带上老矿工赶过去,第一时间开挖。”
皇帝安排妥当,这夜就更深了。
九阿哥又累又饿,好在皇帝终于商议完此事,他们总算能离开。
大臣们安排去外宫住着,不用出宫,四阿哥也是如此。
九阿哥和四阿哥离开乾清宫后,他忍不住小声问道:“四哥,皇阿玛怎的没说明天派人去告诉哥单威是怎么安排的?”
四阿哥听后笑笑道:“此事不急,让哥单威着急几天也好,就能拿出更多的东西来交换了。”
九阿哥深深看了四阿哥一眼,只觉得皇阿玛和这位四哥很有当奸商的潜能啊!
他都能想象得到,他们这边好几天没给哥单威确切的消息,到底发不发兵,什么时候发,哥单威通通不知情,估计记得跟热窝里的蚂蚁一样,寝食难安了。
一边是国内都城要被叛军包围,可能自己这个王子的身份会随着皇族消失而彻底没了。
一边他还要担忧自己没了身份后,留在大清会不会很快没个落脚之地。
没了身份,自己还留在京城,住在驿站算什么?
给出去的金矿都属于叛军了,哥单威还没那么厚脸皮,让大清派兵帮忙抢回都城和金矿。
四阿哥瞥见九阿哥的表情又笑道:“这叫兵不厌诈,咱们还是很厚道的,毕竟最后还是借兵了。”
九阿哥心里腹诽,要不是缅甸给出金矿来,皇帝哪里会真的借兵?
可以说是无利不起早,不过也是,商人都如此,更别提是一国之君了。
没有实际的利益,着实没必要浪费兵力。
两人同行了一段路,四阿哥就要去外宫了,于是九阿哥跟他道别,往自家院子去。
他进去的时候放轻了脚步,让人不必通传,小声问道:“福晋睡了吗?”
提着灯笼在前面领路的小太监咋就知道九阿哥回来必然第一时间问福晋,于是恭敬回答道:“福晋已经睡下了,不过提早让御膳房备了饭菜,用炉子温着,九阿哥回来后就能第一时间用上了。”
九阿哥心里又是熨帖又是惊讶,苏澜怎么知道他去御书房议事没能吃上饭,这都准备好了?
他确实饿坏了,吩咐人把饭菜送来,洗洗手就开始吃了起来。
既然苏澜睡了,九阿哥也不好打扰,吃过后歇了一会,也累得赶紧睡下了。
苏澜却没真的睡,回去后啃着手里的金条,有点发愁。
这金条太好吃,她吃得太快了一点,一箱子很快没了,只能打开第二箱。
苏澜只好开始啃银锭子,两口一个,吃着嘎嘣脆。
她忽然似有所感,看向窗外,怎么自己的因果线好像动了一下?
不过苏澜吃得上头,很快就忘记此事了。
九阿哥一大早被高元叫醒,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迷迷糊糊起来,就听说四阿哥派人来叫自己。
九阿哥纳闷,今天不用上朝,昨天商议也差不多了,四阿哥叫自己过去做什么?
不过四阿哥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叫他,九阿哥收拾一下,连早饭都没用,直接就去外宫找四阿哥了。
四阿哥见着九阿哥迷迷瞪瞪的样子,就知道他刚醒来,听说自己叫他,直接就过来了。
“九弟先坐,我是刚收到消息,等会你可能知道,还是提早告诉你为好。”
九阿哥更纳闷了:“四哥,出什么事了?”
“你四嫂刚送消息进来,说是八弟妹昨晚吃东西的时候忽然呛着了,整个人晕厥过去。宫门落锁了,太医叫不出来,只好在宫外找了大夫。”
大晚上八阿哥着急找大夫,周围府邸的人很快就接到消息。
四福晋感觉此事得让四阿哥知道,就让人等在宫门,宫门一开就送了消息进来。
九阿哥听得一怔,虽然他不喜欢八福晋,总归关心一下:“八嫂她没事吧?吃着什么,怎么忽然就呛到了?”
四阿哥也是疑惑地摇头:“就是吃普通的东西吧,这事就不清楚了。幸好八弟上手及时,狠狠拍打八弟妹的后背,让她把东西吐出来,不然真要呛得喘不上气来。”
八福晋这险些丧命,人还晕了,醒来后还十分后怕。
“大夫看过后只说八弟妹伤着嗓子,这阵子是不能再开口说话了。太医过去也是这个意思,就让八弟妹好好养伤。”
“你四嫂已经派人送了点药材过去问候,你这边跟八弟的关系好,怎么也要表示一下。”
虽说九阿哥跟八阿哥的关系尴尬了,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九阿哥不表示一下,被外人知道,还觉得他对自家兄长和嫂子冷漠无情。
九阿哥知道四阿哥是提醒他,担心九阿哥意气用事,不喜欢八福晋就真不送慰问的礼物过去,白白遭人非议。
他笑着摆摆手道:“四哥,弟弟已经不是孩子了,这点分寸还是明白的。我这就回去准备,也派人送点温和的药材过去。”
“多谢四哥提醒我,要不然我得很久后才知道消息了。”
九阿哥毕竟住在宫里,对宫外的消息没那么灵通,多得四阿哥及时提醒他,才能早做准备。
四阿哥笑了笑:“你我兄弟之间就别那么客气了,等会九弟就要去户部上值,此事尽快办妥为好。”
九阿哥点点头,告别四阿哥后就赶紧回去院子,让人拿了药材的单子来看了看,挑了几样不会出错的温和药材包好,让高元亲自出宫送去八阿哥的府邸。
苏澜这时候起来,见九阿哥让人收拾东西送出宫,不由有些意外。
等她坐下后,九阿哥就简单提起八福晋的事:“八嫂噎着了,这事挺奇怪的。虽说咱们的关系不如以前,也不能叫人诟病。”
尤其九阿哥这不送,没人会说他,反倒会指责苏澜不够周到。
九阿哥当然不会让苏澜留下话柄,赶紧就代劳了:“送的都是不出错的药材,面子上过得去就好。”
说完,他看着周围都是自己人,而且都在门外,这才小声对苏澜说道:“我之前就觉得八嫂那张嘴还是别张开为好,没想到她就真的如此倒霉,好一阵子不能开口了。”
八福晋这张嘴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能噎死人,叫人一肚子不痛快。
九阿哥想到以后有一段时日要是碰到八福晋,也不用听她开口说话,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
苏澜眨眨眼,难怪她感觉昨晚有因果线在动,原来是八福晋。
她就说八福晋得罪自己这个神兽,也是时候该倒霉了。
只苏澜都没料到会是这种形式,看来八福晋这是犯了口戒,嗓子才会倒霉得忽然说不出话来。
按理说破了无益语、妄语罪或者绮语都算是犯了口戒,也不知道八福晋犯的是哪一种。
当然了,口戒之外还有身戒和意戒,苏澜只盼着八福晋能乖一点,别这些都一并犯了,那就不止短时间内不能说话那么简单了。
得知是四阿哥特地把消息告诉九阿哥,免得大伙儿都去送东西了,就是消息不灵通,跟八阿哥关系又挺好的九阿哥迟迟没去,必然遭人背后指指点点。
九阿哥又忽然提到:“对了,四哥之前我和他对弈,临走的时候,你放下了一枚黑子,正好让我的棋势活起来了,他就好奇你平日都看过什么棋谱,以后也想和四嫂跟你对弈切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