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的手指还攥着那截焦黑的剑穗。
掌心被边缘割得渗出血丝,他没松手,也没抬头,就杵在那儿,任凭夜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头顶的巨剑还悬着,剑尖仍指着地上的裂缝,跟等人回话似的。
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先落在残穗上。起初就一层薄银,像霜打在枯叶上。可慢慢的,一点雷光从焦黑的纤维里钻出来,细得跟蛛丝似的,颤巍巍缠上他指节。
他愣了下。
那光不烫,也不刺眼,反倒像小时候师尊递来的第一枚灵符,乖乖贴着皮肤爬。他下意识攥紧手指,血混着光从指缝渗出来,滴在沙地上,“滋”地响了声。
雷丝越来越多,一圈圈绕着焦穗转,像是给枯枝重新裹上筋骨。忽然“啪”一声轻响,一缕银线崩直,刺进他心口旧伤的位置——不疼,反倒像被啥轻轻推了一把。
他猛地抬头。
巨剑还悬着,可剑身流转的雷光慢下来了,不再像先前那么唬人,倒像是……在喘气。
“你还在这儿?”他低声问,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风没搭话,可掌心的剑穗轻轻颤了颤,雷丝跳了跳,跟点头似的。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歪,自己都觉得这举动傻得冒泡。可还是把剑穗举到眼前,盯着那点重生的银光嘟囔:“那就别躲了。藏剑里算啥本事?你从前最嫌我装模作样的,忘了?”
话音刚落,剑穗猛地一烫,雷光炸开一圈,又赶紧收回去。巨剑轻轻晃了晃,剑尖慢慢抬起,不指地面了,转向远处那条荒漠小径——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路。
星辰没再看它,就把剑穗小心收进袖中,动作轻得像在放刚孵出的鸟蛋。
他转过身,看见倩儿坐在块风化的石台上,手里捏着株刚采的月见草。草尖还挂着露水,她没擦,就低头看着,指尖轻轻摩挲花瓣。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两人中间隔了半臂,不远不近,刚好能闻到她身上的草木香。
“你啥时候醒的?”他问。
“你拔剑的时候。”她没抬头,“听见凤鸣了。”
他“嗯”了声,手指无意识蹭了蹭袖口——那儿藏着刚活过来的剑穗。
沉默漫开来,像沙地上的影子,慢慢拉长。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开口:“三十万年前,你把剑穗塞我手里,问我怕不怕痛。”
她指尖顿了下。
“我没答。”他望着她,“现在换我问你——会不会痛?”
她终于抬眼。
月光落进她瞳仁里,碎得像一池星子。她没说话,就慢慢抬起手,掌心朝上,放在他面前。
他盯着那手看了瞬,然后把自己的手覆上去。
肌肤刚碰上,她额间一道淡莲纹路“唰”地亮了,像被月光点燃。紧接着,一缕银链从她腕间冒出来,细得跟发丝似的,却带着烫人的温度,顺着两人交叠的手往上爬。
星辰没躲。
链子缠上他的手指,一圈又一圈,像是要把两人的脉搏拧成一股。那热度不烧也不刺,是种沉甸甸的、带着回响的共鸣,从指尖一路烧进心口。
最后,银链在两人指根打了个结——不是死扣,也不是花结,是个歪歪扭扭的同心扣,跟小孩随手打的似的,却牢牢锁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