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诗会,陶忘入彀(1 / 2)

碧草如茵,一方为诗会特设的巨大“步障”立于草坪中央,

以轻巧竹木为骨,覆以云纱罗縠,巧妙地将灼热的夏日炎阳滤成柔和光晕。

清风徐来,高悬的纱幔如仙子广袖般款款飘舞,

时而拢合如含羞少女,时而散开似流风回雪。

步障之外,湖光荷影朦胧如画;步障之内,人影绰约,诗意盎然。

这“隔与不隔”的妙境,正暗合了诗词含蓄又奔放的风骨。

会场之内,极尽风雅。

每一首参赛诗作,皆以清雅的浅碧色花笺誊抄。

笺纸边缘,银粉勾勒的缠枝莲纹细密流光。

尤为精巧的是,诗笺并非简单悬挂,

而是被一枚枚温润小巧的羊脂玉扣轻轻束住,再以丝带穿过玉孔。

清风拂过,一首首诗笺便如有了生命的玉蝶,翩然悬垂,彼此轻触间,发出细微如玉磬相鸣的清音。

宾客衣袂带风,便能引得这片“诗林”泛起涟漪,

字句在流动的光影间若隐若现,品诗,本身已成了一场极致的享受。

人们流连其间,或高吟,或低语。

南宫纾与一众评委自然是焦点,所至之处,探讨品评之声不绝。

当江简棠、南宫景明、以及萧文砚联袂而至时,全场霎时肃静。

原评委们谦恭退至一旁。

秦小榆则低垂眉眼,将自己完美隐在众人高大身影之后,如同一个无关紧要的影子。

两三刻钟后,经过一番推举与江简棠的首肯,诗赛前五诞生。

那位陶忘公子(孙楚江)赫然在列。

他与其他四人立于场中,虽竭力维持着谦逊的表象,

但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和过于挺直的脊背,却泄露了内心的志得意满。

他那首改头换面的《咏新荷》悬于最显眼处,玉扣轻旋,吸引着无数赞叹与倾慕的目光。

江简棠与萧文砚目光短暂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南宫景明唇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冷笑,则预示着——好戏,即将开场。

孙楚江心中热血奔涌。

他太清楚了,此次魁首不仅能获得丰厚奖赏,

更可能拿到直达天听的入场券,一条高度简化的青云之路就在眼前!

流芳百世,似乎也不再是梦。

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的脖颈又不由自主地硬挺了几分。这条路,果然走对了!

此时,誊抄好的前五首诗稿送至江简棠案前。

这位帝师并未急于翻阅,而是先慢条斯理地端起青瓷茶盏,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下首的孙楚江。

见他虽强自镇定,但那反复微捻着锦袍一角的手指,却清清楚楚地暴露了其内心的焦灼与期待。

江简棠眼底深处,一丝冷厉的锋芒如冰锥乍现,又迅速隐没于深邃之中。

他放下茶盏,拿起最上方那份诗稿,目光落在“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一句上,随即朗声诵读,声音清越,传遍全场:

“陶忘公子此句,色彩绚烂,意境开阔,一笔勾勒,画卷徐展,令人心折。好诗!”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孙楚江几乎要抑制不住那即将冲破喉咙的狂笑。

他迅速垂首,借此掩饰脸上失控的表情,起身时长揖到底,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带着恰到好处的微颤:

“江先生谬赞,学生……愧不敢当。”

“老家伙,果然识货!”

他在心中疯狂呐喊,直起身时,手指下意识地、极其隐蔽地拂过衣襟上根本不存在的皱褶,

务必确保自己以最完美的姿态,接受这万众瞩目的荣光。

他这番清雅从容的姿态,顿时吸引了更多欣赏的目光,连八皇女南宫纾也微微颔首,觉得此子才情风仪,确是可造之材。

几位评委纷纷附和。李学士抚须笑道:“此诗状物精妙,气象已显,后生可畏啊。”

南宫景明却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白玉茶盏,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并未看场中那风光无限的人,反而微微侧首,用仅容身后人听闻的声量低语:

“瞧他那副虚伪的腔调,本殿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且看他还能得意几时。”

秦小榆指尖微微一紧,面上却依旧沉静如水,默不作声。

江简棠环视众人,进入下一环节。

“诗词虽可娱情,然心志方显根本。尤其诸位儿郎,欲在朝堂立足,更需磐石之志。

下一题,便以‘报国之心’为题,望诸位直抒胸臆,勿负韶华。”

题目既出,满场才俊或凝神静思,或挥毫泼墨。

孙楚江成竹在胸,迅速锁定张九龄的《感遇》。

见已有人交卷并得到些许肯定,他好胜心起,决心以此诗塑造自己不慕荣利的高士形象。

他整了整衣冠,以一种刻意营造的、带着疏离感的孤高姿态,将诗吟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