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被吓了一跳,时宴是悄悄出现在她身后的,虽是熟悉的声音,可是到底多日未见,算起来,从姜离出京时至今,竟有半年未曾碰面了。
以往,每月姜离都会来的。
所以时宴声音中隐藏的落寞被姜离真切地感受到了。
姜离顾不上摘掉帷帽,她大步走到时宴面前,透过薄薄的白纱,闪着光的眸子对上了面具之下锐利的双眼。
“时宴,我只问你,你的心。”
少女颤抖的声音将心事完全暴露,虽然宁凌周曾对她说了时宴的生平。
她早就不再误会时宴了。
她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时宴眼神虽然同样定定地望向姜离,可不知为何,姜离总觉得时宴的眼中隐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闪避。
夜间屋中未曾点灯,寒风吹起屋中青纱幔帐,二人相对而立,此刻的姜离无比期待又无比害怕。
她见到时宴了。
可是现在,期待时宴回答的档口,她的脑中想的却是宁凌周的样子。
嘴贫的他,温柔的他,默默安慰自己的他,舍身保护她的宁凌周。
姜离很想把宁凌周从自己的脑中打出去。
她很不想承认,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承认。
今夜,她来寻时宴,是因为宁凌周的婚讯。
她烦乱的心,需要另一样东西来填满。
或者说,是另一个人。
姜离不想承认,自己竟然早已对宁凌周动了情。
在她的认知里,无疑她是喜欢时宴的。
可是为何在京中,因身份原因不可得见宁凌周时,她会烦乱不已?
为何回京来后,她一次也没来看寻过时宴?
她仿佛找到答案了。
她不敢。
她不敢来见时宴。
正如同,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她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快就已舍弃时宴,爱上了宁凌周。
她不愿承认自己的心变得如此之快。
她不愿认为自己是一个朝夕令改之人。
这样,与负心薄幸的男子有何分别?
在此刻认清了自己的心,这件事让姜离觉得尤为可笑。
宁凌周的王妃人选早已确定。
是陛下亲口御言,不可撤回。
而她,将要怀抱着这些心事直至死去吗?
“阿离。”
时宴极力压制痛苦的声音让姜离内心的负罪感愈发重了。
她听见时宴说:“明日王宫夜宴,陛下亲邀舞坊前去献舞。”
姜离愕然,她问:“你也去?”
时宴点点头,神色凝重。
“为何这么突然?”
姜离知道青莲舞坊一直在做皇族宗亲的生意,左不过是奕王为打探消息故意所为。
可是,此次青莲舞坊却要直接面见陛下,在王宫最为贵重之地,在极为隆重的场合献舞。
若说没有什么目的,姜离是万万不敢信的。
“是,你东家的主意?”青莲舞坊定然是听从奕王的命令,难不成他明日有什么计划?
时宴摇摇头:“不是,听闻是顾家特意在陛此……”
“所以陛下亲口邀‘时宴’前去?”
“嗯。”
“你东家怎么说?”
“东家并不知情,嘱咐我们,要小心。”
姜离眉峰皱紧,若非宁凌周之意,是顾家在打什么主意?
可是他们要时宴去献舞,难不成是为了威胁宁凌周?
看来明日,危险重重。
“阿离。”时宴上前拉住了姜离冰冷的手,他的眼中是能将姜离烫到的坦诚与悸动。
“明日事毕,我定将时宴的一切尽数告知。”
“届时,如何来去,你可自己定夺。”
姜离心中更乱了。
回程的马车上,她还在一直思虑时宴的话。
明日定有大事发生,看来,她也避无可避了。
第二日,即将出发的姜舜在上马车前一刻被叫住了。
回头看去,只见病了许久的宝贝女儿此时正鲜妍明媚地向他跑来。
“爹爹!”
“慢着些!”
姜舜关切嘱咐着,注意到姜离今日装扮得格外出彩。
“怎么?不是说不去了吗?身子可还好?”
姜离笑着摇摇头:“女儿早就无事了,左右在家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新王妃是何模样。”
姜舜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姜离,既然她想去,那便不再阻拦。
马车稳稳行进时,姜舜看着自家女儿苍白的脸色,不禁心忧。
“纨纨。”他轻声唤。
姜离转过头来,将姜舜眼底的关切尽收。
“这世间事,如人意者只二三,若心不平无可排解时,切记,诸事不可强求。”
姜舜早就想与姜离说些宽慰之语。
只是,他身为父亲,是男子,与姜离这等小女儿说这些,到底是有些不便。
再者,姜舜何等聪明,他怎能看不出宁凌周与姜离之间那些微妙的情愫。
原本,对孩子们的缘法之事,他并不想多加干涉。
纨纨大了,自是有自己的想法。
而且,他以为,顺其自然是对任何人都最好的方式。
本不欲多说。
奈何,姜离近日来频频抱病不出,不知是否心病作祟。
眼看,奕王便要册立王妃,此事让姜离伤心到闭门不出一月有余。
姜舜就不得不插手了。
方才还强装开怀的姜离此时再也笑不出来了。
本来,她尚可独自撑住所有的情绪。
可是最亲近的家人这样准确地猜中了她的心思,闻此言,她更是眼圈瞬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