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线。宣州城外相救
顾慕并未将她推开。
甚至在她倒向他怀中时,下意识扶住了她。
云烛站在原地愣了愣。
看着他家公子将手落在这姑娘的额头上,这姑娘应是起了高热,他家公子眉间微不可察的蹙了下。
随后,他家公子一改往日待人的淡漠,将这姑娘抱在了怀中,径直向着他马车的方向去了。
云烛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这是他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头一回看到公子与女子相挨的如此近。
他正愣着,皇城卫副使徐实走至他跟前,擡手在他肩上拍了下,朝着顾慕离开的方向看了眼,语重心长的对云烛道:“适才带那姑娘来这里时,没伤着人家吧”
云烛:……
虽没伤着。
可——好似下手有些重。
夜色深沉,榕树林中起了风,不止将干枯树干间的雪吹落,还将地面的雪席卷,细细碎碎的飘散,恍若薄雾,逐渐淹没那道颀长的身影。
顾慕将容温抱进了他的马车里。
这下,换守在马车边候着的净思睁大了眼,直到他家公子抱着女子上了马车,他才回过神来。
朝着跟在后面的云烛看了眼,云烛只对他摇了摇头。
敞阔马车内,放置了暖笼子,车门阖上的那一刻如同从冰天雪地坠落到了春日暖阳下,顾慕将容温放在矮榻上,吩咐云烛快马去附近的镇子上请大夫来。
容温这会儿已陷入了深沉的昏睡中。
早在她被陆邕打了一耳光倒在雪地里时,她整个人就已如在梦境了,那时,她恍若与世隔绝,周围的声音落在她耳中,只余嗡鸣,眼皮无力的垂着,只能感受到白茫茫的雪似是要翻涌而起,将她淹没。
她不知她是如何从雪地里起来的,亦不知要被人带去哪里。
只记得,她撞进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中,迷迷糊糊间她知道那人是谁,早在她擡手扯住他的大氅时,就闻到了他衣服上令人心安的檀香。
他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很暖和。
让她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得到了暖意。
后来,大氅的暖,和他胸膛的温热,让她开始感觉到了肩上的伤口在疼,额头沉的如坠了铅石,她无力动弹,也不想挪动,只愿他能不要将她给推开。
好在,他并无看上去那般冷漠,不但没推开她,还将她抱在了怀中。
她又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梅香。
虽然,她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是不是也和陆邕一样,可她没有办法,在陆邕和眼前的这个男人之间,她只能赌上一赌。
温暖的怀抱让她一直以来紧绷着的心神逐渐松下,强撑着微睁的眼眸也逐渐阖上,意识昏沉时,她只告诉自己。
听天由命罢。
两刻钟后,云烛带了附近镇子上的大夫来,给容温搭了脉,大夫神色一紧,沉重与顾慕道:“公子,夫人的风寒应是有些日子了,她的脉象虚弱,心神俱乱,我医术不精,只能先开上些药,公子还须尽快带夫人去宣州城问诊。”
这位大夫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平日里皆在镇子上待着,因着此时夜色已暗,又是大雪天,他不忍看着师父顶着风雪出门,听闻只是有人染了风寒,他提着药箱就出来了。
却不成想,这位夫人的症状如此严重,若是能为她刺针应会见效的快些,可事关人命,当谨慎为之。
他只开了副退热的药就提着药箱离开了。
顾慕垂眸看着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容温,神色间意味不明,对着车门处唤了一声净思:“进来煎药。”
净思‘诶’了声,他已在马车外听云烛说这女子是平江王世子的爱妾,想到适才他家公子将人抱着,此刻心中很是复杂。
他低垂着脑袋走进来,在车厢内的炉子上开始煎药。
两刻钟后,苦涩的药味弥漫的整个车厢都是,净思擡眸瞄了他家公子一眼,问道:“公子,药煎好了,怎么给她喝”
顾慕正垂眸看着手中书卷,闻言淡淡回了净思一句:“喂她喝。”他只这么一句,心神依旧在面前的书卷中。
净思:……
净思‘啊’了声,结巴道:“公子,我,我喂”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公子为何要将平江王世子的爱妾给救下,还抱进了他的马车里。
就不怕是个细作
适才瞧着公子将这姑娘抱进来时倒是抱得紧,这会儿——又不管了净思在心里暗叹一声:宣州城外这地方定是不干净,公子八成是被脏东西附了身了。
他端着药碗走到矮榻边,见榻上女子眉头紧锁,很是痛苦的样子,他擡手想要触一下她的额头,这边手刚擡起,他家公子的嗓音就落在了他耳中:“出去吧。”
净思:……
他擡起的手还怔在半空,懵懵的对着他家公子应了声。
推开车门走出去再回身将车门关上时,他瞧见他家公子将手中书卷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随后,他家公子将那姑娘扶起靠在了他怀中,端起适才的药碗要给那姑娘喂药,他看的愣了愣,不禁咽了咽口水。
急忙将马车车门给合严实。
顾慕给容温喂了三勺药,进她口中的仅有半勺。
于是,他温热的指腹先落在了她眉间,将她拧紧的眉抚平,他记得清楚,在榕树林中他抱起她时,她的身子在他怀中一直都是发抖的。
当时,他只以为她是太冷了。
如今看来,不止是冷,还有怕。
马车内静谧,落针可闻,他清润好听又极为温和的嗓音落在容温耳畔,轻声说着:“别怕,没事了。”
他话落,容温乌黑的睫羽微不可察的动了下,顾慕又拿起汤勺喂到她唇边,一边喂她一边说着:“不是想活着吗,想活着就要用药。”在榕树林中,他垂眸看向她时,在她疲惫的眼眸里,看到了求生的欲。望。
那种想要活着的坚毅。
他想,正是因着她眼眸里的东西吸引了他,他才会如此有违他一向做事的习惯不合规矩的救下她,又如此不合礼仪的抱着她进了他的马车。
此时,又不受控制的让她靠在他怀中给她喂药。
没错,是不受控制。
明明适才他已沉心入了书卷中,为何又要让净思出去,他亲自来喂她。
他一时间也说不明白这是何种心境,为何会如此不受控,只是,既然救下了她,就不该再让她死。
他的嗓音温和而沉稳,总是能让人心中踏实,一字一句落在容温耳边时,容温的唇瓣微张,汤勺里的药汁被她用了大半。
顾慕神色间不可察的舒展了些,将碗中的药汁一勺一勺极为有耐心的都给她喂下。待一碗汤药喂完,他拿起绢巾给她擦去适才嘴角流下的药汁时,却隐隐在她身上闻到了——血腥气。
马车内虽敞阔,她身上的血腥气一时并未传出来,这会儿车门与车窗皆关的严实,就算汤药的苦涩味重。
那股血腥的气息还是散了出来。
顾慕垂眸看着她,她身上这会儿不止裹着他的大氅,还有她的狐裘,一层又一层,适才将她放在榻上时,为了不冒犯,他并未都给她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