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而过,带来阵阵刺鼻的血腥味。这股带着死亡气息的劲风,无情地吹拂过那片焦黑色的废墟之上。原本巍峨壮观、气势恢宏的郗氏坞堡此刻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一些摇摇欲坠的残垣断壁,默默地见证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惨祸。
在这片荒芜之中,有一面残破不堪的旗帜格外引人注目。它孤零零地斜插在满地的瓦砾之间,上面那个褪色的字依然清晰可见。尽管旗帜早已破烂不堪,但当风吹过时,它仍会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就像是在为那位施暴者招魂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就在几天前,这座郗氏坞堡还曾是京口地区甚至整个江东最为显赫的存在。作为一个历史悠久且声名远扬的侨姓门阀家族,郗氏在此扎根多年,并凭借着自身强大的实力和深厚的底蕴,成为了当地权贵们仰望的对象。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竟然让这个昔日辉煌一时的家族瞬间覆灭。
如今,放眼望去,眼前所见唯有满目疮痍:破碎的砖石散落一地;烧焦的木材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而那些尚未清除干净的暗红色血迹,则如同大地流淌出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控诉着昨夜那场可怕的袭击以及随之而来的残忍屠杀。
“陛下受奸人蒙蔽,暂离建康。北府兵乃国之干城,理当随行护驾!郗氏世受国恩,为何拒命?莫非心中有鬼?”
桓玄骑在神骏的黑色战马上,身披玄甲,目光冷冽地逼视着坞堡城头上的郗僧施。他身后,是盔明甲亮、杀气腾腾的建康禁军,如乌云压城。
郗僧施,这位年过五旬的郗氏宗主,面色铁青,强压着怒火。他深知桓玄“护驾”是假,借机吞并、削弱乃至铲除他们这些不听话的门阀才是真。北府兵起源于郗氏,这三千私兵是家族最后的屏障,一旦交出,郗氏便是砧板上的鱼肉。
“楚王(桓玄已自称楚王)明鉴!”郗僧施拱手,声音却异常坚定,“郗氏私兵,乃为保境安民,护卫乡梓,并非朝廷经制之师。且京口乃江北门户,兵力空虚,若胡虏南下,如之奈何?望楚王体谅!”
“体谅?”桓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郗宗主是要抗旨不遵了?”他不再废话,猛地挥手,“攻城!敢有抵抗者,以谋逆论处!”
禁军如潮水般涌上。然而郗氏坞堡墙高沟深,私兵亦骁勇善战,凭借弓弩滚木,一时竟挡住了禁军的猛攻。
强攻受挫,桓玄眼中戾气更盛。他佯装后撤,派人递上书信,声称愿与郗僧施“和谈”,共商“护驾大计”。
当夜,月黑风高。一队衣衫褴褛、哭喊哀嚎的“流民”跌跌撞撞地跑到郗氏坞堡门下,祈求收容。守城军官见其状凄惨,又听闻桓玄军纪败坏、沿途劫掠,心生怜悯,在严格盘查未见兵器后,稍放松警惕,打开了侧门。
就在城门开启的瞬间,异变陡生!那些原本萎靡不堪的“流民”眼中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如同饿狼般扑向守军,袖中暗藏的短刃精准地割开了哨兵的喉咙。与此同时,城外黑暗中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桓玄麾下最精锐的“影卫”如同鬼魅般现身,顺着打开的城门蜂拥而入!
“不好!中计了!”郗僧施得到消息,披甲持剑冲出,但为时已晚。城内火光四起,杀声震天。忠于郗氏的私兵与族人虽浴血奋战,但在内外夹击和精锐“影卫”的屠戮下,节节败退。
“桓玄逆贼!你不得好死!”郗僧施看着族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目眦欲裂,挥剑冲向那杆“桓”字大旗下的身影。
然而,他尚未靠近,便被数支劲弩射成了刺猬。他兀自不倒,用尽最后力气将佩剑掷向桓玄,剑尖擦着桓玄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