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他竟毫不犹豫地并指如刀,在自己颈侧动脉上轻轻一划!
一滴殷红的血珠瞬间渗出,比那信芽尖上的更加鲜活,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阳刚之气。
他引着这滴血,精准地滴落在那块刻有“秦”字的檀木牌上。
鲜血迅速沁入木纹,整个木牌仿佛活了过来。
秦九棺手持木牌,对着那株信芽,用一种只有亡魂才能听见的语调低声说道:“我借你们三年阳寿,不收尔等残魂,不立我秦氏之名——只求你们,放过‘林阎’二字。”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穿透阴阳的律令。
他缓步上前,将那枚沾染了自己鲜血的檀木牌,稳稳地插入了信芽根部的沙土之中。
就在木牌入土的刹那,第二十五根信芽叶尖的那滴血珠,骤然剧烈地颤动起来!
其表面浮现的“借林阎一命”等小字,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灼烧,开始一片片剥落,尚未落地便化作了飞灰。
沙地之下,那无数跪拜的灰色虚影,仿佛听到了赦令,齐齐抬起了头。
他们空洞的目光穿透沙土,聚焦在秦九棺的身上,然后,成千上万的亡魂,整齐划一地对着他的方向,深深叩首。
一拜之后,他们的身影便如青烟遇风,迅速变淡,最终消散于无形。
风中的老癫道残魂看着这一幕,发出了一声似笑非笑的轻叹:“呵……有人替死,鬼就不抢了……可这一个‘替’字,又是下一份新契的开头啊。”
随着亡魂的散去,那滴血珠终于失去了支撑,从叶尖滴落,渗入沙中,消失不见。
失去了所有执念的供养,那根翠绿的第二十五根信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变黄,最后化为一撮齑粉,被夜风吹散。
危机,似乎解除了。
秦九棺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拔出那三枚黑檀钉,仔细擦拭后,收入一个古朴的木匣中。
他从始至终,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在收好钉子后,低声自语,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娘当年……也是这么写的。”
苏半语望着他孤直的背影,眼中的惊异与警惕,渐渐化为一丝复杂难明的感慨,轻声说道:“你不是封魂的……你是放魂的。”
林阎则死死盯着那截信芽消失的地方,心中豁然开朗。
他明白了,那些亡魂争的,抢的,从来不是他林阎这条命。
他们要的,甚至不是一个强大的“命主”。
他们只是在绝望中,想要找到一个……肯替他们写下契约的人。
无论是借,还是还。
秦九棺的出现,满足了他们。
可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间,脚下的沙地,忽然传来了一丝极其轻微的震动。
并非是地动山摇,更像是一种沉寂了太久的土地,在进行一次无声的呼吸。
一股新的、更加蛮横古老的气息,正从地脉深处缓缓苏醒,似乎在回应着刚才那场涉及万鬼的交易。
这片被无数契约浸染过的沙土,似乎已经变成了某种……可以孕育出更可怕东西的温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