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第十七根信芽叶脉勾勒出的“承接之手”仿佛一道烙印,死死扣在林阎的视网膜上。
下一瞬,他掌心骤然传来一阵滚烫的刺痛,低头看去,那片本已冷却的吴老杵漆灰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皮肉纹理。
巫族之血与这不祥之物悍然交融,灼烧感之下,一个残缺不全的古老符纹在他掌心若隐若现。
“嘿嘿……哈哈哈哈!”老癫道猛地将耳朵贴在沙地上,侧耳倾听,随即爆发出癫狂的笑声,他脸上的沙粒簌簌抖落,眼神却亮得骇人,“沙子在念经!它们在念经!不是往生咒,是‘换我来’!这满河的沙子,都他娘的想当那只‘命眼’!”
他的笑声尖锐刺耳,驼爷却无暇理会。
这位老沙客猛地抬眼,望向哭沙河的深处。
浓重的沙雾中,一阵若有似无的驼铃声正悠悠传来,那声音空灵诡异,绝非他驼队中任何一头骆驼所能发出。
“坏了,”驼爷声音干涩,喉结滚动,“有人在运‘活沙’。一沙一魂,十万阴魂才能换一道命契……这是要把整条河都炼成祭品!”
话音未落,一旁的秦九棺已然蹲下。
他面沉如水,从怀中摸出一根通体漆黑的黑檀钉,以钉尖为笔,在干涸的沙地上飞快刻画。
诡异的是,钉痕划过之处,竟有丝丝缕缕的黑水倒灌般渗出,汇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水面之上,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浮沉不定,他们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双双空洞的眼睛绝望地望着晦暗的天空。
墨三姑脸色煞白,她扯下自己一缕枯发,屈指一弹,发丝落入火中,瞬间化为青烟。
她猛吸一口烟气,双眼翻白,用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混杂着千百人声的语调吟诵道:“哭沙河……代罪者的葬河……百年来沉魂无数,不得往生……如今,皆被‘命眼’残念唤醒……它们要它们……献魂为基,重塑命格……”
尸语术道出的真相,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阎心头。
他猛地闭上双眼,催动全身的巫族血脉。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感应如潮水般涌来,他“看”到了,就在那翻涌的哭沙河河心,有一股既熟悉又让他憎恶的气息——那是他自己的命格碎片,是当年被付之一炬的“林昭”之命!
那些残片,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拉扯、拼接,试图重塑为一个完整的存在。
原来如此。
这所谓的“命眼”,竟是要用十万阴魂做地基,用他的残命做核心,再造一个“林大善人”!
“打印机!”林阎下意识地去摸背后,那台残损的机器却毫无反应,显然在这种灵异场域下彻底报废。
他没有丝毫犹豫,反手扯开自己的腰带。
腰带的内衬里,缝着三个用油布包裹的硬物。
他撕开油布,露出三枚晶莹剔透的玉簪碎片,那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秦九棺,钉灰!墨三姑,尸油!老癫道,你的牙垢!”林阎语速极快,不容置疑。
三人虽不明所以,但见他神情决绝,都立刻照办。
秦九棺将黑檀钉在砂纸上猛力摩擦,刮下些许黑色粉末。
墨三姑从指尖逼出一滴浓稠如膏的尸油,腥臭扑鼻。
老癫道则最是干脆,从嘴里抠出一小块黄褐色的硬块,嘿嘿笑道:“这可是我的‘直播牙垢’,当年为了直播吃符,含过不少符灰,宝贝着呢!”
林阎看也不看,将三枚玉簪碎片置于掌心,用另一只手的手指狠力碾压,将其碾成细腻的粉末。
随后,他将钉灰、尸油、牙垢尽数混入玉簪粉中,最后咬破舌尖,逼出一滴殷红的舌尖血滴入其中。
血液与粉末甫一接触,便发出“滋滋”的轻响,迅速调和成一团暗红色的粘稠血浆。
他将血浆尽数涂抹在那个浮现出残缺符纹的右掌上,对驼爷喝道:“驼爷!牵你的骆驼,绕着河岸走,用驼蹄给我踏出一个‘阴契环’,踩出古道的印记来!”
“好嘞!”驼爷二话不说,拉起驼队开始绕着河岸奔走。
“秦九棺,封住河口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