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吃好吃!这个葡萄好甜啊!”
王尹吃了一个也感觉不错,微微一笑将自己那盘都移到她面前,耐心解释:“相传饆饠最早是西域传过来的,起源是在唐朝直到宋朝之后慢慢失传,我想这家人应该是祖传的手艺,吃着味道颇为可口,很正宗!”
连爱儿特意把没吃完的东西划拉到左边鼓起腮帮子,尽量用比较清晰的话,夸赞宸轩,“天呐!宸轩,你也太厉害了吧!连小吃的典故你都知道啊!”
听到赞扬王尹更是憋不住,将他知道的全都抖了出来,“不止呢!这饆饠啊,还有咸口的。饼皮过油炸至金黄,夹上蟹黄,配以美酒,别提有多好吃了。不过已经过了季节!”
“嗯~听着就很不错,就是太不巧了。这个其实也很好吃!葡萄嘛,我很喜欢的。”
他将澈洌的那盘也端到她面前,“喜欢就多吃点,这两盘都给你。不够的话还可以叫人打包回去。”
“嘿嘿,够了够了!好吃也不能太贪嘴,甜食容易蛀牙的。”连爱儿口是心非的说着,垂涎欲滴地看着,还不忘给嘴里塞一个吃。
王尹会心一笑,看着樱桃小嘴叭叭的吃个不停,甚是可爱。
卖饆饠的妇人许是累了,就被高个子男人扶到摊子后面休息,“姐,你身体还没好全,别太劳累了。我替你一会儿吧!”
妇人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眼中闪烁着质朴的光芒,“你一个男儿整天围着锅炉像什么样子?姐姐没事,多不容易盼到好日子来了。今天的夜市大伙儿都是发出真心的欢喜,我们也不能落后人家太多。”
高个子男人还想说点什么,被妇人阻止了,“再说了祖传的手艺,这光说做饼的手法吧!你肯定不如我的!我呢,趁现在没人,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行,我去给姐姐打点水吧!你再歇歇!”高个子男人安抚了妇人,拿上竹筒向街边的饭馆走去。
妇人眼神温和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心中对这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很满意。
连爱儿也不是只顾着吃,她左顾右盼的,还想着一会儿再去别的摊位看看。
瞧见妇人和弟弟的对话,勾起了好奇心,“大姐,你们家的饆饠可真好吃!你们有实体店吗?”
“难得姑娘喜欢。呃…实体店?姑娘说的是何意?”
连爱儿突然卡壳,一时忘了切换语言了,她眨巴眨巴眼睛赶紧解释,“哦!我说的是你家铺子在何处?若是日头里想吃,可以去你店里买。”
妇人听后脸色明显尴尬了起来,讪笑道:“姑娘,不瞒你说,我家原本是有间店面的。不过几年前因为一些纠纷,被没收了。现在没有固定的摊位,也就是每月的夜市出来卖卖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不好意思,大姐我是不是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妇人像是和解了以前的不痛快,慢悠悠地道:“没事儿,都过去了。这不,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大伙儿都高兴呢!今天的夜市比以往的都热闹,真是好几年没见过这场面了!”
“大姐,你不是说夜市每月都有嘛!为何偏偏今天的夜市格外热闹?”
“姑娘,你们都是外地人吧!”
“对,我们是过来玩的。”
“姑娘你们不知道,这以往的夜市都是要交很多费用才能进来的。之前零零碎碎就我们十几家铺子愿意摆摊,我呢是不想让祖传的手艺砸在自己手里,才勒紧了裤腰带也要来夜市里做买卖。”
“那看今天晚上可不止十几家,都快两条街了呢!”
“可不是嘛!东巴县的好日子要来了,大伙儿都很高兴的。”
妇人说着看着繁华的街道,一脸幸福,仿佛是在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
连爱儿听到这里还是很疑惑,一知半解不知道什么意思,拉长了音调试探的询问:“好日子?难道你们以前过的不好吗?”
“姐姐~水来了!”高个子男人拿着竹筒走来,坐到了妇人身边,妇人笑着看向自己的弟弟,“阿笙,你去看着点炉火。我想跟这位姑娘说说说话!”
阿笙礼貌的向连爱儿等人笑了笑,连忙答应,“好!我去看着!姐就好好休息!”
妇人喝了一口水,语重心长的解释,“姑娘,你们估计是不晓得东巴县的苦闷。其实老百姓也能理解朝廷这些年的难处,如非必要不会轻易去报官寻求庇佑。都说官民一家亲,可我们东巴县地处偏僻,当地的官府一手遮天,特别是那位林县令,坑害了不少百姓呢!”
连爱儿眉头一皱,当即听出了猫腻,小心追问:“林县令?难道说他德不配位?大姐,如果按照你这样说,你在大街上这样议论,不会被人听去吧!”
妇人笑得合不拢嘴,看出来是打心眼里高兴,“姑娘真是心善啊!没事,过了今晚,那位大老爷就告老还乡了。所以我们今夜才敢那么大张旗鼓的摆弄夜市。”
连爱儿这才明白原来是县令卸任了呀!按照这位大姐说的,怪不得大伙儿都那么开心。
原来是官府的不作为导致的!
他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赶紧赔上笑脸,“哇!那是得好好庆祝啊!大姐,我相信你们以后的生活肯定会更好的!”
妇人的注视都停留在摊子上,“哈哈哈,那就多谢姑娘吉言了。你们慢吃,我是放心不下摊子,我去看看啊!”
“好!”连爱儿目送妇人离开,转头看到宸轩的脸色不是很好。
王尹显然是把妇人说的全听进去了。
他当然知道当地县令是什么模样,在这里开发据点也是需要和当地官府交涉的。
按照国家规定,地方县令不可一日无主,那么势必会派新的人来接替。
那他们就必须考察新上任的县令是否容纳他们的存在。
虽然这些都会有专门的人去做,但重新换血会产生大量的人员调动和暗桩的转移。
如今异族的人还潜藏在暗处,据点这时候转移太惹眼,如果按兵不动,到时候顺着之前的暗线,一查就很容易暴露。
到时候处境会很被动!
他得留下来看看,如果朝廷派来接任的县令是个与林老头一样的贪婪之人,倒也不足为奇。
连爱儿时不时瞟向他皱起的眉头,心里貌似有了答案,光顾着自己玩了,宸轩才解完毒,应该在云锦楼好好休息的,被她拉来陪自己那么久呢!
“宸轩,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没好,累了?”
思绪被复杂的情绪包裹,像是置身在另个世界,一声声轻柔地叫唤,将他抽离回现实,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眼神中似乎带着迷茫,他集中精神看向眼前的女子,挤出微笑,“我没事。怎么了吗?”
“宸轩,我喊你来的初衷是自己贪玩。如果你要是累了不舒服了,你记得早点和我说。不要勉强啊!”
他眼神中的光黯淡了许多,正自责自己为何总想着不合时宜的东西,如今在爱儿身边就是他最大的满足。
王尹很怕爱儿误会他,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措辞,紧张到手指紧紧扣在桌子边,不知不觉中红了耳朵。
“我真的没事!不怕你笑话我,看着那么热闹的夜市,百姓安居乐业,我刚才是与之沉浸呢!”
连爱儿咋就那么不相信呢,狐疑的打量,“真的?”
王尹不敢再分心,重重的点头,“嗯,真的!”
连爱儿看着他真挚的眼神,将信将疑的撇撇嘴,不过还是很不放心,嘱咐澈洌,“你好好看着你家少爷,有任何问题立刻回去啊!”
澈洌亮起了眼神,很忠诚地点点头,“我会的,连姑娘。”
酉时刚过,沐休时辰还未到,衙门门口的灯笼就已经灭了。
衙门前整一条街都被刻意的清扫过,都是为了给明天的卸任仪式做铺垫。
师爷写完最后一篇稿子,就准备回房睡觉,明天得养足精神,为大人举办欢送会。
刚打了一个哈欠,“师爷,师爷!有急令…”一个衣衫不整的衙役捧着锦盒快速的跑进屋里,嘴里喊着什么。
“着急忙慌的干什么?火烧屁股啦?”师爷被他这一吓,哈欠都被吞了回去,抱怨地呵斥。
“小的也不想啊!外面刚来了一个官爷,他将锦盒交给小的,说是明早新任县令会来与林大人交接,让我们将这些年的卷宗都整理出来。”
师爷被吓得打了一个嗝,一把揪住他的领口质问:“什么?你再说一遍!明早新县令就来了?之前朝廷下发的通知不是说,半个月后才来吗?”
衙役哪知道县令的交接具体日子,现在也是怕得紧,他可没少帮林县令做事。
“师爷饶命啊!小的只是传话的!”
“我问你,那官爷什么来头?长什么样子,走了吗?”
“走了走了,骑马走的。小的本想拒绝,可对方不像是普通的文职,八尺有余,孔武有力,腰上还别着一把长剑,颇有分量,是练家子!”
“滚!没用的东西!”
师爷拿走锦盒,一脚踹走了衙役,掂量了下盒子,好奇心驱使打开了盒子。
“唰啦~”
小型弓弩展现在眼前,要不是师爷反应快,现在都被射穿了,他吓得半死,直接扔掉了锦盒,望着钉在墙上的断箭,直打哆嗦。
后堂主卧,林县令是睡得酣畅淋漓,呼声不断。
师爷跌跌撞撞地爬进屋里,点燃了蜡烛,嘴里压根说不出话,爬上床使劲摇着林县令的胳膊,生生将他摇醒。
“嗯~你干什么呀!睡得好好的!”林县令还不以为意,推开烦人的师爷,继续准备闭上眼。
“大人,火…烧…烧屁…屁股了!”
“什么玩意?!”
“刚才小赵在外面见到了个人,那人说新任县令明早就到,叫咱们将所有卷宗拿出来整理,明天跟新县令交接!”
“交接就交接…”林县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顾老朽的身体,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大喊:“什么!”
林县令和师爷看着地上的锦盒,陷入了深深地恐惧。
“大人,怎么办啊!”
“不是说半个月后才来?怎么明天就到任了?”
“大人,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新县令如今是朝廷专派,他根本不怕县令您啊!居然蓄意谋害,难不成已经知晓了咱们干的事情了?”
“猪啊!我们干了什么事啊?我们什么事都没干!怕他什么!”
“是是是!”
“赶紧收拾东西,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放在卷宗上面,就算是要跟本官交接,等他反应过来也都是两天以后的事情。到时候躲进大山里,就算是朝廷派人来找,也找不到我们!”
林县令其实也怕,之前他也知道朝廷要派人接替他的事,只不过没当回事。
毕竟能被派发到这里做县令的,也不会有什么大本事,更不要说他这七年积攒下来的势力,东巴县哪个有头有脸的家伙不是跟他穿一条裤子的?
但是他终归是低估了新县令的野心,这招下马威真是了不得,如果出了人命他这个卸任的县令脱不了干系,万一被人着实了口舌,岂不是被新县令吃得死死的?
“卑鄙啊!竟然用这种手段?我林某也不是吃素的,我倒要看看,明天新县令是何方神圣?我们就与他斗上一斗!”
“对了,师爷!官令呢?”
师爷得意的笑着,掏出官印递过去,“大人放心,小人办事一向没出过错。一群商贩罢了,不足为奇。随便朝水井里投点药,他们就都晕了。这药是…留下的,灵得很。小人可是下了整整五包,他们睡到后天晚上都睡叫不醒的!”
林县令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嘱咐:“明天的仪式就改成欢迎会,让手里的人都机灵点!”
师爷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恐惧,绘声绘色的讲着提前做的安排,像个忠诚的狗,“大人放心,周围三条街都有我们的人。那些阿猫阿狗都是进不来的!保准您满意!”
“嗯,你办事我放心!只要撑过明天,交接完成,咱们就开溜大吉!”
师爷收起了忐忑的心,斜眼瞟去林县令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