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脚下。”
护卫只觉得那灯笼提在手里,灼得他掌心发烫。
宴嫣却悠然道:“收着吧,不过是一盏灯罢了。毕竟天还黑着,万一摔了跤、破了相,可就不好了。”
“我这人心善,最是见不得人……受苦。”
不待护卫再作推拒,宴嫣已经带着婢女转身回了厢房,房门“咔哒”一声合上,将内外彻底隔绝。
周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余下他手中那盏灯笼孤零零地亮着,仿佛方才那番暗藏机锋的对话,从未发生。
护卫:这灯笼,不仅烫手,还烫命啊……
他无需寻找也知道,这庭院深处,不知哪个角落就藏着主子的暗线。
自己的一举一动,五姑娘的每一句话,甚至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被尽收眼底。
只待他离开,便会一字不落地报予主子。
届时,主子会把这其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都掰开揉碎,反复琢磨,强行赋予它“应有”的意义。
然后……
怀疑他,猜忌他,杀了他。
当真应了那句老话,阎王斗法,小鬼遭殃。他这小小属下简直是举步维艰,有苦难言。
与其坐等暗线将此事添油加醋地报予主子,倒不如他自己主动前去,将方才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如实回禀。
如此,或能稍稍消解主子心中摆明会滋长的疑窦。
于是,护卫提着手里的灯笼,转身敲响了书房的木门。
“进。”
护卫推门而入,将方才在院中与宴嫣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回禀给了宴大统领。
宴大统领听罢,并未追问方才回禀之事,反而话锋一转,问了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吩咐你的任务你为何不立即去办,反倒有闲心在廊檐下驻足停留?”
护卫怔了怔。
这叫什么问题?
他能说,他那一瞬间觉得,主子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多久了。
“主子恕罪……”护卫喉头滚动,声音里透出几分艰涩:“属下……属下方才是在思忖,该如何查证那场大火,究竟是否真是恒王与长平郡主的手笔。”
宴大统领低笑一声,语气难辨喜怒:“下去吧。你的忠心,本统领……心中有数。”
护卫:他更胆战心惊了。
“属下告退。”
躬身退出时,他趁起身的刹那偷偷抬眼,正好瞥见宴大统领那光洁的没有一根胡须的下颌。
不是……
胡子呢……
就在宴大统领目光转来的瞬间,护卫慌忙垂首,将身子又压低了几分,几乎是屏着呼吸退了出去。
宴大统领盯着护卫遗落的那盏灯笼,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纰漏一个接一个,意外也是此起彼伏,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了。
若再无所作为,他的威信只会日益衰微,说出口的话,也将愈发无人当回事。
必须设法推动那位尽早动手了。
否则,即便大事得成,他也只能沦为陪衬。
这绝非他想要的结局。
不成功,便成仁吧!
就这般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