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李天佑身旁的秦淮如有些局促地攥紧了衣角,她看着眼前这个“厉害又善良”的女人,轻声跟着叫了一句:“慧真姐。”
徐慧真的目光却迅速从李天佑脸上移开,仿佛没听见他的呼唤,也没看到他眼中的期待,而是瞬间聚焦在了秦淮如和她怀里的襁褓上。她脸上的愣神瞬间消失,原本略带严肃的表情如同冰雪消融,瞬间绽放出无比真切而热烈的笑容,连眼角都弯了起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快步从柜台后绕了出来!
“淮如,你们可算到了,一路上肯定受了不少罪吧?”她一把拉住秦淮如的手,掌心的温度让秦淮如瞬间放松下来。接着,她又迫不及待地、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秦淮如怀里的孩子,声音都放软了几分:“哎呦呦,这就是勇子吧?快让婶子瞧瞧,这小脸蛋,红扑扑的,这大眼睛,真俊!一看就是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着,她无比自然地从秦淮如怀里接过孩子,手臂轻轻托着孩子的腰,动作轻柔又熟练,仿佛那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她一边轻轻晃着孩子,一边一连声地吩咐:“金宝,老刘,别愣着了,快把李师傅和秦医生的行李拿到后院东厢房去,注意轻点,别碰坏了里面的东西。柱子,灶上不是温着鸡蛋羹吗?赶紧盛一碗送来,给淮如补补身子。二丫,小丫,快出来,你哥和秦姐回来了,还带了小弟弟!”
她热情地簇拥着还有些懵的秦淮如,一边走一边跟她说“后院暖和,我早就给你们收拾好房间了”“勇子这孩子真乖,一点都不闹”,自始至终,看都没再看李天佑一眼,仿佛他是个透明的存在。就连听到动静,从后院往外冲了一半的二丫、小丫和小承安,也被她半路拦了回去,只来得及对着李天佑喊了声“哥哥”“爹”,就被拉着去看小弟弟了。
李天佑伸出去想打招呼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接着又化为一丝无奈的讪讪。他摸了摸鼻子,看着妻儿被自己的正牌老婆热热闹闹地接走,自己却像个外人似的被晾在原地,心里又是好笑又是酸涩。
他当然知道徐慧真这是真生气了,气他当初说好了很快回来,结果延迟了半年多;气他只顾自己快活,让秦淮如一个人在东北怀孕、生产,受了那么多苦;更气他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既要打理饭馆,又要照顾三个孩子,还要偷偷查李有水夫妇的案子,扛了这么久的压力。
李天佑无奈地笑了笑,弯腰拎起地上的旅行袋,慢悠悠地跟在后头。虽然被冷落了,但看着饭馆里熟悉的烟火气,听着徐慧真清亮的声音和孩子们的笑声,他心里却无比踏实,终于,回家了。
李天佑站在饭馆前厅,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包子的油香、粥品的米香,还有徐慧真身上熟悉的皂角味,那是他在东北的日夜里,无数次思念的家的味道。
周围街坊们的京腔京韵、伙计们的吆喝声、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像一曲鲜活的生活乐章,让他那颗漂泊许久的心终于落了地。这份真实的归家感,不再是梦里的虚幻,而是触手可及的温暖。
他没有急着追去后院哄徐慧真,心里清楚,此刻说再多道歉的话,都不如做点实在事。他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走到柜台后,看着徐慧真刚才没算完的账本和摊开的算盘,动作自然得仿佛从未离开过。
手指搭在冰凉的算珠上,他轻轻拨弄起来,虽然速度不如徐慧真那般飞快,算珠碰撞的“噼里啪啦”声也少了几分利落,但每一笔账目都算得格外仔细,一笔一勾,清晰明了,没出半点差错。
这时,有客人走过来点餐:“同志,来两个肉包,一碗小米粥。”李天佑抬起头,脸上露出诚恳的笑容:“好嘞!稍等,马上就来!”
他朝着后厨喊了一声“柱子,两个肉包,一碗小米粥”,又麻利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粗瓷碗,准备等粥盛好后递给客人。虽然他不如徐慧真那般八面玲珑,能跟客人唠着家常就把生意做了,但这份实在劲儿,也让客人觉得亲切。
忙活间,李天佑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整个饭馆:前院,金宝正忙着给客人添茶水,时不时要跑去后厨催菜;老刘刚把蔬菜洗好,又得赶紧去收拾客人吃完的桌子;后厨里,何雨柱的剁骨头声没停过,还得兼顾蒸包子、熬汤,忙得脚不沾地。
李天佑很快就醒悟,这看似井井有条的运转背后,藏着徐慧真多少看不见的心血。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准备食材,白天要算账、招呼客人、协调前后院,晚上关店后还得盘点库存、计划第二天的采买。
遇上难缠的客人要周旋,伙计们闹矛盾要调解,家里的三个孩子还得照顾……她一个女人,硬生生撑起了前后两院的生计,扛起了整个家的重担,这份辛苦,远比他在东北时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哎呦,这不是天佑吗?可算回来了!”熟客老赵端着一碗刚盛好的豆汁儿,从后厨走出来,看到柜台后的李天佑,眼睛一亮,惊喜地喊道。老赵是四季鲜的老主顾,李天佑没走之前,两人还经常一起喝两杯,聊聊天。
“李师傅,英雄回来啦!”旁边桌的老主顾也跟着打趣,他是附近工厂的工人,以前常来吃午饭,“瞧瞧,这刚回来就上手干活儿,不愧是徐经理的男人,有担当!”
李天佑笑着点点头,手里还忙着给客人找零:“赵叔,王哥,让你们惦记了。刚回来,这不就是帮着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