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期盼(2 / 2)

她尤其记得半年前收到的那封让她心情复杂的信。当时她拆开信封,看到李天佑用尽可能委婉的语气,说因为“一些特殊情况”,他们需要推迟归期,具体归期还不确定。她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琢磨着到底是什么“特殊情况”能让他们推迟归期。

直到后来,田丹来看她,无意间说了句“天佑在那边也不容易,要照顾孕妇”,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秦淮如怀孕了,他们要等孩子出生,等秦淮如坐完月子才能回来。

那天,她拿着那封信,坐在桌前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苦、涩、甜,各种滋味混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酸涩的醋意像一根细小的针,悄悄扎了一下心尖。

虽然她早就接受了秦淮如的存在,也知道他们在前线相依为命,是生死与共的情谊,但想到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在远方又有了血脉的羁绊,而自己却独自在家,扛起了照顾老人、孩子和饭馆的重担,那股酸楚还是抑制不住地冒出来。

她甚至能想象出李天佑对怀孕的秦淮如是如何的小心呵护,会给她端水、会帮她揉腿、会轻声细语地安慰她……这些本该更多属于她的温柔,此刻却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可醋意过后,更强烈的担忧和心疼很快就占了上风。她知道前线的条件有多苦,缺衣少食,环境恶劣,秦淮如在那样的条件下怀孕生子,该遭多少罪啊?孕吐、身体笨重、生产时的风险……

每想一次,徐慧真的心就揪紧一次。而李天佑,他一边要忙着工作,一边还要照顾怀孕的秦淮如,肯定也累坏了,会不会又遇到危险?这种心疼像潮水一样,迅速压过了那点醋意,让她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飞到他们身边,帮他们分担一些。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更加汹涌澎湃的思念。她多想李天佑此刻就在身边,她能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把家里的难处。钱叔的病总不见好、杨婶的精神越来越差、孩子们偶尔的淘气、饭馆里的琐碎麻烦。都跟他说说,听听他的声音,感受他的温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对着冰冷的信纸,一遍又一遍地猜测他们的境况,独自承受所有的压力。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她也会坐在窗前发呆,想着李天佑在东北是不是吃了苦,秦淮如生孩子时有没有人照顾。但她从不让自己沉溺在担忧里,第二天一早,依旧会准时出现在饭馆,算盘打得噼啪响,对着客人笑脸相迎。有次何雨柱看着她脸色不好,劝她歇一天,她却笑着摆手:“歇啥?店里这么多事,我歇了谁来管?”只有在打烊后,她才会对着那封信,悄悄卸下一点伪装。

那段时间,她常常夜里睡不着。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冰冷的月亮,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三种情绪,酸涩的醋意、强烈的担忧、汹涌的思念。最后,这些情绪总会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和一句对着空气的、无奈的低语:“这个冤家……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就好……早点回来吧,家里都等着你们呢……”

此刻,徐慧真又一次读完了信,她把信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回信封里,轻轻摩挲着信封上李天佑的名字。煤油灯的光映在她脸上,照亮了她眼底的疲惫和浓浓的思念。她抬头望向窗外,月亮挂在天上,清冷的月光洒进屋里,仿佛在倾听她的心事。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天佑,秦淮如,还有那个没见过面的孩子,你们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早点回家。

清晨的阳光刚越过四季鲜饭馆的门楣,洒在擦得锃亮的红木桌面上,徐慧真就已经系着围裙,站在堂屋中央指挥伙计老刘干活了。“老刘,桌子再擦一遍,昨天的酱渍得蹭干净,老主顾们爱干净。”她声音清脆,眼神扫过每一张桌椅,连角落的板凳都没放过,这是她多年的习惯,饭馆开门前,总得把一切打理得妥帖,才对得起上门的客人不是。

老刘手里攥着抹布,笑着应道:“徐经理您放心,保证擦得能照见人影!”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自行车铃声,紧接着就是邮差老王那洪亮的嗓门:“徐经理,有您的电报!”

“电报?”徐慧真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账本“啪”地掉在柜台上,她甚至没顾上捡,几乎是踉跄着抢步冲了过去。指尖触到电报封皮的瞬间,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这大半年来,她等的就是这东西,等的就是那句“我们要回来了”。

“快……快给我。”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紧。邮差老王见她这模样,也没多寒暄,赶紧把电报递过去:“看您急的,准是家里人捎来的好消息吧?”

徐慧真没应声,只是飞快地撕开封口,展开那张薄薄的电报纸。上面的字迹寥寥无几,却像带着千斤重的分量:“已登车,归期约半月。佑、如。”

就这短短十个字,像一道冲破乌云的阳光,瞬间驱散了积压在她心头大半年的阴霾和疲惫。徐慧真猛地攥紧电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眼眶却在眨眼间迅速泛红,温热的湿气很快模糊了视线。这不是梦,是真的!天佑和秦淮如,真的要回来了!

旁边的老刘凑过来想看看热闹,却见徐慧真像没看见他似的,转身就往通往后院的小门走。她的脚步很快,几乎是小跑着穿过院子,路过杨婶身边时,连杨婶那句含糊的“慧真,去哪儿啊”都没听见,径直冲进了自己和李天佑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