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军即刻原地戒备,再派快马追上可汗,就说......就说我发现晋阳伏兵踪迹,请他速速回军,莫要再追了!”
副将面露难色:“可汗正在兴头上,恐怕......“
“去!”慕容世伏突然暴喝,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若父汗有失,我唯你是问!”
副将吓得一哆嗦,连忙领命而去。慕容世伏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苦涩——他知道这警告多半无用。父亲从来不听人劝,尤其是他这个“懦弱”儿子的劝。
“报——!”斥候飞驰而来,“将军,前方有情况!”
慕容世伏心头一紧:“说!”
斥候咽了口唾沫:
“汾水上游水位突然下降,河面冰层出现异常裂纹!”
慕容世伏心头一紧:“说!“
斥候咽了口唾沫:
“汾水上游水位突然下降,河面冰层出现异常裂纹!”
慕容世伏脸色骤变。作为青海湖畔长大的游牧民族,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有人在截流蓄水!
“快!再派三拨快马!”他声音发颤:
“告诉父汗,这是陷阱!贺六浑还要水攻!”
但已经晚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如同夏日闷雷。
慕容世伏惊恐地望向汾水上游——只见一道白线正以惊人的速度奔涌而下,那是被释放的洪水!
“不!”慕容世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洪水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至,瞬间吞没了河滩低洼处。吐谷浑中军刚追击到此地,士兵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冰冷的浊浪卷入水中。
“父汗!”慕容世伏双目赤红,下意识就要催马前冲。
“将军不可!”副将死死拽住他的马缰,“已经来不及了!”
慕容世伏挣扎着,眼睁睁看着父亲的帅旗在洪水中摇晃,然后缓缓倒下。他浑身发抖:
“又是水攻!又是水攻!翟潘密栽在这汾水上,如今他父汗又栽在这上面,他们吐谷浑人就这般不长记性吗!”
就在这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远处一处山谷隘口处突然竖起无数旗帜,黑压压的晋阳军如潮水般涌出。箭雨遮天蔽日,将侥幸逃过洪水的吐谷浑士兵钉死在泥泞中。
“稳住!稳住啊!”慕容夸吕的怒吼声隐约传来。
慕容世伏心如刀绞。他看见父亲的金刀仍在挥舞,但身边的亲卫一个接一个倒下。
洪水、箭雨、伏兵……贺六浑这是要赶尽杀绝!
“将军,我们怎么办?”副将声音发抖。
慕容世伏死死咬住嘴唇,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即撤退,保全后军。但那是他的父汗啊!
他对天发誓自己真的没有什么歪心思!
“再等等……”他声音嘶哑:
“也许......也许宇文黑獭能赶到呢......”
话音未落,西北方向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慕容世伏猛地转头,只见另一支黑甲骑兵插入战场,为首的将领手持长槊,威风凛凛。
“是高敖曹!”副将失声惊呼,手中马鞭啪地掉在雪地上。
慕容世伏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连握着缰绳的手指都僵住了。高敖曹——这个在晋阳军中如雷贯耳的名字,此刻竟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战场上。
他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家中长辈在油灯下讲述的那些惨烈往事:冉闵的廉台之战十战十捷、王猛的邺城之战一战灭国、拓跋珪的参合陂立国大魏……
为什么每次他们慕容氏即将崛起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各样横空出世的妖孽!
“将军?”副将见他面色惨白,急忙唤道。
慕容世伏这才回神。远处高敖曹的铁骑已如利刃般切入战场,他们吐谷浑引以为傲的青海骢在铁蹄下哀鸣。
“传令后军,”慕容世伏喉头滚动:
“准备撤退吧。”
副将急声道:
“那可汗他……”
“父汗,”慕容世伏远远望向洪水肆虐的河滩,父亲的金刀仍在奋力挥舞,却慢慢淹没在晋阳军的玄甲海洋中。
“父汗他吉人自有天佑,”慕容世伏见状喃喃自语:
“咱们先行撤吧,不能把人不明不白的全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