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军提到“小学”时,梁子后知后觉地打了个激灵。
那座红砖墙的校舍立在河上游两里地外,不久前刚闹过虎患。
后来虎患是被爷爷宋兴给解决了。
“我猜测呀,之前小学不是闹过一次虎患嘛。然后警察在小学的四周围弄了一些陷阱。这头老虎,应该是掉落过那些陷阱里,这才受了伤。”宋军大胆的猜测。
“天呀,这才过了多久,又有老虎光顾小学了。那小学到底是什么地方呀,这么招老虎的喜欢。”梁子满脸的震惊。
这个猜测,太大胆了,却非常的附和逻辑。
“我猜这虎掉进陷阱后,挣扎着逃到河边洗伤口。”宋军踩了踩冰面,“冰上的划痕,怕是它拖着伤腿蹭出来的。”
梁子脑中顿时浮现画面:月光下,瘸腿的老虎踉跄踏破河冰,鲜血滴在雪地上绽成红梅,它喘着粗气回头,瞳孔里映着校舍昏黄的灯光。
难怪姐夫不带枪——他们不是来猎虎的,是来调查的。
宋军捡起一根树枝,在雪地上划出河道走向、小学位置和陷阱分布点。
他的分析像解开一团乱麻:冬季食物短缺,老虎被迫靠近人类聚居地。
小学后山的陷阱虽已废弃,但铁器锈蚀后更容易造成撕裂伤。
受伤的动物会本能沿水源移动,寻找隐蔽处疗伤……梁子听得入神,忽然插嘴:“可它为啥偏盯上小学?那儿又没牲畜!”
“因为安静。”宋军丢开树枝,“放假后没人气,取暖的锅炉房却还散着余温。对受伤的畜生来说,简直是现成的避难所。”
他想起童年时听老人讲的传说,饥寒交迫的母虎会循着孩子的气味找奶喝。
但这话他没说出口,毕竟过于离奇。
长白山的老人常說,老虎是山神的使者。
宋军说起爷爷宋兴经常念叨过的旧事:民国年间,龙豁沟有条白山青蟒与东北虎争地盘,最后老虎被巨蟒缠死,血染红半条溪水。
还有卧虎沟的王彪,当年救过一只被兽骨卡嘴的老虎,后来那虎屡次报恩,连土匪都被它吓退。
这些传说让梁子心里揪紧,若这头伤虎真是山神派来的,他们的窥探是否算冒犯?
宋军似乎看穿他的心思,抓起一把雪搓脸:“别瞎想。山神要真发怒,昨晚暴雪就该把咱埋窝棚里。”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但畜生疼极了会拼命……得赶在它伤人前想辙。”
回村路上,梁子仍不住回头。
雪幕中仿佛有双金黄的眼睛一闪而过,再定睛看时,却只有枯树在风中摇晃。
宋军去找了村主任,三言两语说明推测,要求立刻联系警方加固小学防线。
离开村主任的家,他望着灰蒙蒙的天际线喃喃:“得找李达借几条猎犬……但愿那虎撑得过这场雪。”
梁子突然明白姐夫为何不带枪——枪声一响,人和虎就只剩你死我活。
而不带枪的追踪,是给山神留的余地,也是给这雪原霸主最后的尊严。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像在回应他的思绪。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踏上来时路,雪地上两行脚印,很快被新雪覆去,仿佛从无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