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一辆马车缓缓穿过主街，停在了碧水阁对面——正是先前歇业重整的月棠居，如今已换了新模样重新开张。
芳霏从马车上下来，抬眼望向门楣上的烫金大字“安乐居”，轻笑道：“倒是彻底改头换面了！”
华筝站在店门口，望着笑意盈盈朝自己走来的芳霏，心中满是复杂矛盾。
于她而言，身处异乡本就孤苦，可看到同乡人时，那份自然而然的亲切感，终究是抹不掉的。
这份藏在眼底的纠结，也是芳霏向来对她格外宽容的缘由。
“你来了？”华筝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真切的笑意，迎了上前。
“嗯，你都特意递了请柬，我自然不能驳了你的面子。”芳霏语气平淡。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晚不会有多少人来，特意来瞧我笑话的？”
话一出口，华筝便后悔了——好好的问候，到了嘴边又变得尖酸刺耳。
芳霏挑眉，狐疑地看向这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大小姐，淡淡道：“若是不欢迎，我走便是。”说着，转身就要往马车方向去。
“别！别走！”华筝急忙上前拦住她，脸颊涨得通红，声音也软了下来，“对不住，是我失言了，你别往心里去。”
芳霏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多说，转身重新朝安乐居内走去。
安乐居内部仍保留着月棠居原有的卡座样式，只是舞台上那些搔首弄姿的男子没了踪迹，反倒真请了些戏曲班子和走街串巷的杂技艺人口登台表演。
芳霏接过伙计递来的节目单，翻看几页后点头赞道：“这些节目倒都有趣，不错。”
“那是自然！我可是在娱乐场里摸爬滚打惯了的，挑节目准没错！”华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瞧着便知。”芳霏嘴上没接话，心里却道：上辈子一看就没少鬼混喽！
目光扫过一楼散座，一眼望去，竟只有寥寥数人，显得有些冷清。
二楼是雅间，芳霏带着马茗茗和春桃，跟着伙计拾级而上。
头一间雅间的房门开了条缝隙，隐约能看见里面坐着京兆府大人及家眷，还有先前闹着和离的那位小姐与女婿。
想来是华筝特意送了请柬，要让京兆府大人亲眼瞧瞧，她这营生是真的改了模样，不再是先前那般风气。
再看屋内，这一家人竟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芳霏在心里忍不住啧啧称奇：没成想这岳丈和女婿，竟都能忍下这桩糟心事，还能和睦相处。谁说古人思想封建？这般格局，倒不是一般的开明了！
她收回目光，带着马茗茗和春桃走进了第二间雅间。
不多时，伙计便送来了各色调饮、精致糕点和下酒小菜。
别说，这屋内原本用于调情的纱幔，此刻推开窗户，就着楼下的小曲，浅酌一杯，倒别有一番滋味。
只可惜芳霏年纪尚小，不许饮酒，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茗茗和春桃一小杯接一小杯地往嘴里送。
马茗茗喝得脸颊微红，笑着说道：“芳霏啊，瞧着这华筝，倒也有几分经营的本事。”
“茗茗姐，这是又替我担心了？”芳霏挑眉打趣。
马茗茗摇摇头，笑道：“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