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的风带着潮湿的暖意,与北地的凛冽截然不同,可这份暖意里却裹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像是浸了毒的棉絮,贴在皮肤上让人发寒。
叶涣站在一片茂密的丛林边缘,眼前是望不到头的白色迷雾,雾气浓得化不开。
连神识都只能探出去丈许远,再远些便被一股粘稠的力量挡住。
“这地方邪乎得很。”灰画从他怀里探出头,画轴尖在空气中戳了戳。
“吾的火都感觉被闷住了,烧不起来。”
飞盒悬在他肩头,银白色的乱力在雾中微微闪烁“主人,这雾气里有瘴气,虽然毒性不强,但长期吸入会扰乱灵力。”
竹简的声音从腰间传来,带着一贯的冷静“本灵能感应到雾气深处有妖兽的气息,很微弱,像是在蛰伏。汝需小心。”
叶涣点点头,抬手将衣帽拉得更低,遮住了面具的边缘。
他从储物戒指里摸出那封循古前辈给的信,指尖捻着泛黄的纸页,思索了片刻,还是将其展开。
雾气中光线昏暗,他运转三力在眼底凝聚出一点微光,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那字是用某种妖兽的血写的,红得发黑,笔画间带着一股古老的沧桑:
“以九鼎为治地,以四地困住的妖兽为息,以水为根治四域,以祖咒灵宝重返往生,以三仙来救尊者。”
短短五句话,像五块巨石压在叶涣心头。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眉头紧锁。
“叶小子,上面写啥了?你脸色咋这么难看?”灰画连忙凑过来。
叶涣将信纸递过去,声音有些沙哑“你自己看吧。”
灰画展开画卷,让飞盒和竹简也能看清。三个灵宝沉默片刻,灰画先炸了锅。
“九鼎治地?这不就是说你找九鼎是对的?之前北域两鼎已弄,可四地困住的妖兽为息……难道是玄凤玄凰它们?”
飞盒的声音带着凝重“以水为根治四域……主人之前在漫滔江遇到的,还有这南域多水泽,或许真跟水有关。”
竹简则盯着最后两句,语气难得有了波动“祖咒灵宝重返往生……这是要让那邪物复活?还有最后一句,以三仙来救尊者……这是什么意思?”
叶涣长长吐出一口气,雾气在他嘴边凝成白团,又迅速散开。
“前两句我大概能明白。九鼎镇地脉,四地妖兽的力量或许能被他们用来维持某种平衡,或者说……提供能量。水为根,漫滔江的泰鼎,还有南域的水系,说不定就是关键。”
他顿了顿,指尖点在“祖咒灵宝重返往生”几个字上“祖咒灵宝的凶险,之前听到过一些事迹以及玄凤说过。尊者们要让它‘重返往生’,恐怕不是简单的唤醒,而是要用它逆转生死,或者说……将整个仙仁大陆拖入死亡轮回。”
灰画打了个寒颤“那最后一句呢?三仙救尊者?尊者不是反派吗?用得着救?”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叶涣皱着眉,“玄凤说过三仙是上古大能,难道他们与尊者之间有什么渊源?还是说……”
他猛地想起循古前辈最后那句话——“他们三仙欠的因,便由他们三仙来还”。
“难道三仙欠了尊者的因果?”叶涣喃喃自语。
“可若是这样,为何要我这个‘新三仙’的疑似者去见尊者?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飞盒道“会不会是反话?比如让三仙去终结尊者?”
“不好说。”叶涣将信纸折好,收入储物戒指中。
“循古前辈不会害我,但这几句话太过晦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又想起什么,眉头皱得更紧“奇怪的是,信里只字未提上古家族。他们明明与尊者勾结,没理由被忽略……”
“说不定是循古前辈也不知道?”灰画猜测。
竹简否定“本灵觉得未必。或许上古家族只是棋子,真正的核心还是尊者与这些秘辛。”
叶涣没再纠结,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地图。
地图是他从北地带过来的,上面标注着南域的大致地形,此刻他所在的位置,正是南域外围的“雾中林”。
“我们现在在雾中林,离玄凤说的火山群还有很远。”叶涣指着地图上一片模糊的红色区域。
“这林子以毒雾瘴气闻名,据说进去的修士十有八九出不来。”
灰画撇撇嘴“再厉害能有极冰之域的邪魂吓人?吾看就是些小打小闹的瘴气。”
话音刚落,一阵阴冷的风从雾中吹来,带着腐烂的草木味。
叶涣下意识地运转灵力护住周身,却见眼前的雾气突然翻涌起来,隐约有无数扭曲的人影在雾中晃动,发出细碎的啜泣声。
“小心!”飞盒提醒道,“是瘴气凝聚的幻象!”
叶涣盯着那些人影,它们像是无数被困在雾中的魂魄,面目模糊,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绝望。
他没有动手,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些幻象虽然逼真,却伤不了他。
“竹简,你对南域的历史知道多少?”叶涣突然问道。
竹简沉默片刻,缓缓道“上古时南域确实混乱。彼时这里水泽密布,妖兽横行,人类修士难以立足,所以人烟稀少。后来虽有修士开辟据点,却始终不如东西北三域繁华。”
“这么说,南域的秘境和遗迹应该比别处多?”
“极有可能。”竹简道。
“人迹罕至之地,才更容易保留上古痕迹。”
叶涣点点头,将地图收好“走吧,先进林子再说。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灰画,你的灰火别乱喷,免得惊动了真正的东西。”
“知道啦知道啦。”灰画嘟囔着,还是乖乖把画轴上的火星收了起来。
叶涣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浓雾之中。
脚下的落叶很厚,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轻响,在寂静的雾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雾气沾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他走得很慢,神识时刻保持警惕,同时运转灵力,将周围的瘴气隔绝在外。
飞盒和竹简一左一右护在他身侧,灰画则缩在他怀里,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围除了雾气还是雾气,连只飞鸟走兽都没见到,安静得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