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已的妻子依然有所顾虑,朱常澍握住沈氏的手,稍稍用力,传递着信心:“放心去做。这是母后对你的信任……也是父皇默许的。无需畏首畏尾,一切有我。”
沈氏感受着丈夫手心的温度,看着他眼中沉稳可靠的光芒,心中的忐忑终于渐渐平息下去。
她最怕的,便是因自已的不慎给太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得了丈夫的肯定与支持,那份沉甸甸的压力似乎也减轻了些。
在大明朝的皇室规制中,尊卑等级素来分明,太子妃作为储君正妻,其地位仅次于皇后与太后,即便是辈分稍长的嫔妃,只要没有贵妃以上的尊号,在太子妃面前也需恪守臣妇之礼。
如今宫中,除了皇后之外,也就只有朱常洛的母亲王喜姐有贵妃之名位……其余诸如顺妃、荣妃等低位份嫔妃,纵使入宫年限久于沈婉,见了她,严格来说也需躬身行礼,甚至就连一些辈分较高的太妃,因无实际权柄与尊号加持,平日里遇见太子妃,也需以礼相待。
东宫主位的含金量在大明朝是非常高的。
沈氏知道自已不能在推脱了,当下,轻轻点了点头,柔顺地应道:“妾身明白了,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母后与殿下信任。”
事实上,当皇后对着朱翊钧提出想让太子妃开始协理部分宫务,以分担辛劳时,朱翊钧略加思索便同意了。
这不仅是皇后对儿媳的信赖与培养,在朱翊钧看来,亦是锻炼未来国母理政能力、熟悉宫廷运作的必要一步。
一个精明能干、处事公允的太子妃,乃至未来的皇后,对于维持后宫稳定、减少纷争至关重要。
再者,于皇室礼法而言,太子妃的地位实则极为尊崇,让她管家,也不算僭越。
大明朝的外戚,在之前还有爵位,已故的李太后,其父便被封为了武清侯,享尽荣宠。
然而,到了当今皇后这里,风气已然改变。
皇后的父亲,终其一生也未曾获得爵位,即便在身后,朱翊钧也并未追封,只是给予了常规的祭葬和优恤。
这并非薄待,而是皇帝有意为之。
朱翊钧深知力图从制度上减少滥赏滥封,给予后族一定的金银赏赐、田宅,使其生活富足无忧,但轻易授予可以世袭的侯、伯等爵位,便就是滥赏了。
实际上,这个不好的头是大明朝的六边形战士,宣宗皇帝开的。
仁宗皇帝的张皇后,当着大明朝的家那么多年,都没有给自已的家族分封过一个爵位。
而从宣宗皇帝开始,皇后的父亲都能获得爵位,到了孝宗时的张皇后时,张皇后两个弟弟,一个侯爵,一个伯爵,算是到了一个恩赏的高潮了。
从宣宗皇帝开始,这几乎就是一个惯例了。
不过,朱翊钧还是在变,他从自已的皇后家族开始,便定下了这条规矩,厚其赏而抑其爵,富其家而限其权……
这条规矩,显然也将延续到太子妃沈氏家族。
沈氏的父亲,或许会因女儿地位的提升而获得更多的赏赐和荣誉性虚衔,但想得到一个世袭的爵位,几乎是不可能的……
………………
大明万历三十年,七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