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不相见,莫如人相离。
慕容卿从未真的见到过这种花,毕竟柳叶青曾经也说了,如此剧毒之花,唯鲜花山谷附近最多。
可真当亲眼所见,不禁灵魂触动。
妖冶而凄美,恰如柳叶青一般,剧毒,却美的惊心动魄。
虽不清楚为何柳叶青可以落地生花,这看起来竟不像是寻常毒术,那一头月光下如瀑的白发令慕容卿唏嘘不已。
如此损耗生命的代价,不过是阻挡了一次匈奴铁骑的冲锋而已。
不可一世的匈奴铁骑在一片花海前折翼而回,数千人马被这片嫣红送往彼岸,但更多铁骑及时勒马,已在刘聪身后重整阵型。
刘聪自然是惊愕的,但很快嘴角勾起一抹蔑笑。
“铁骑军听令,重弩上弦!对准那个白发女人!放!”
不过是一片带毒的区域罢了。如果你想要维持,那就等着被射成窟窿吧!
弩箭在月光下划过道道光华,如密密层层的丝线尽数缚向柳叶青,慕容卿自然欺身而进,脚踏七星,飞速阻挡在柳叶青身前,拼尽全力抵挡着弩箭,但刘聪忽然对着天空打了个呼哨,慕容卿心惊处,猛听得身后一声弦响。
糟了!只顾着对付刘聪,却忘记刘曜还在身后,箭矢破空,分明正是对着自己而来。
慕容卿已将嘴唇咬出血,心中低泣:谷哥哥,恕卿卿先走一步……
然而叮一声脆响,箭矢的呼哨声戛然而止,一道身影倒飞而回,竟直接摔在慕容卿身侧。
是烈吟秋!
没有半句话,二女只交换了一个眼神,心微定。
慕容卿舞长剑面对匈奴铁骑,烈吟秋一柄短匕应付刘曜的弓术。
二女皆施展出自己最精妙的武艺,拼尽全力。
刘聪面色愈加阴沉,这腹背夹击的箭雨竟迟迟拿不下三个女子,那鲜卑公主明明方才还会漏掉箭矢,现下却招招精妙,竟舞出残影,那黑衣女刺客明明早已体力不支,却愈战愈勇,偏偏咬牙硬顶。
刘曜不想射了。
连发三十余箭无功后,已然暴跳如雷,嘶吼道:“禁卫!随我杀进去,砍了这几个臭娘们!!”
言罢便当先策马而上,在马匹触及彼岸花海直接暴毙之时,飞身高高跃起,长刀出鞘。
是了,不论什么毒,对武道宗师皆起效甚微,而刘曜这一边,尽是一等一的高手。
百余马匹倒下,百余刀手一路飞奔而来!
小小马车,所谓剑仙,可笑可笑!
刘曜的恐惧一扫而空,如若那人还醒着,定然不会允许这几个女人拼至如此境地。
所以,放手杀吧!
烈吟秋眼见如此多的高手向自己冲来,却仍然面无表情,反而跃上马车顶部,再一腾跃,径自向敌人飞去。
“找死!”
刘曜怒吼着,当先与烈吟秋接上,长刀挥舞处,那短匕根本无法抵挡。
烈吟秋闷哼一声,脚下步法忽然变得缥缈不定,黑衣一拂,如鲶鱼般贴着刘曜身体滑了过去。
后面的敌人再欲砍来时,却冷不丁见迎面一点微光,避之不及,正中眉心!
刘曜全然未看清,但刘聪看得真切。
这黑衣女子的武功极复杂,似混着飘逸、诡谲与阴毒为一体,匕掌翻飞,时不时一道猝不及防的暗器夺人性命,但分明处处皆在用巧力,不难猜出,从午时行刺到现在接连鏖战,此女已近强弩之末了。
而眼前正奋力抵挡箭矢的鲜卑公主气息也早已混乱,全身上下皆是被箭矢擦破的伤痕,也终究漏过许多,甚至有箭矢贴着其身后白发女子之面而过,看来不出一盏茶时间,战斗必结束。
“城防营听令!”
刘聪收刀入鞘,负手而立。
“以湿布掩住口鼻,以坚盾铺于地面,进入花海,捉拿贼人!”
“是!!”
数千城防营甲士猝然从两翼发起进攻,就地取白雪化湿布蒙面,将手持的盾牌掷于彼岸花海中,抽刀踏盾而进,果然,毒不进呼吸,花不触皮肤,甲士竟无比顺利地突入彼岸花海区域,缓缓围向马车。
慕容卿已到了极限,看着愈来愈近的甲士,无暇分身,目眦欲裂。
然而恰在此时,席地闭目的柳叶青一口鲜血吐出,全无血色的面上显出一丝决绝,竟缓缓起身,手结金刚伏魔印,一声大喝:“起!”
遍地如血的花居然尽数碎裂,瞬间化为天空中悬浮的亿万血红花瓣,自最静止的状态,绕着马车缓缓旋转起来,一时如星辰斗转,愈转愈快。
已将烈吟秋一脚踹翻在地的刘曜忽然感到一丝恐惧,竟舍了辛苦到手的猎物,没命般地向彼岸花区域之外逃去,留下一众一起围攻烈吟秋的禁卫原地愕然。
堪堪连滚带爬翻出这片彼岸花瓣的领域,身后一片惨叫已此起彼伏。
这花,是浮于空中的毒,更是飞速杀人的刀!
铁甲军士如何?大内高手又如何?片叶飞花过,身上只要留下一道血痕,毒入血液,立毙命!
很快,这一片雪原上,又多了千余冰冷的尸首。
刘曜身边已无一人了。
刘聪身边还有数千铁骑,但弩箭已射尽,皆逡巡不敢上前。
三女浑身是伤,靠着马车大口喘着气,已近脱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