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呢,长平那一夜,你领军进林子,所中的伏也是在下设的,在下可是一直立于林中看着你搏命厮杀呢。”
“呸!”慕容卿怒喝:“阴险狡诈的小人!”
刘聪朗声大笑,目光落在一身暗红的柳叶青身上:“听闻国舅呼延翼讨了一位喜着红装的女医师,在他临死前还喃喃说着未及好好安顿。是你不是?”
“将军果然厉害!”柳叶青面上一抹媚笑:“看来刘将军在军中,可是未少关注平阳城内动向啊,难不成所有公卿大臣家中,皆被将军安了眼线吗?”
刘聪面上一冷,不禁瞥了刘曜一眼,却见其面上也满是惊疑。
“娘子此言差矣,此事乃国舅在军中与在下提起,哪有什么眼线。”刘聪面上堆着笑,目光如刀般扫过柳叶青手上短匕,只快速驱马前行。
本欲三言两语令这数人方寸大乱,却不知此女居然反客为主,那么接下来首先要杀的,便有数了!
待马匹转回铁骑军前,刘聪看向一脸漠然的烈吟秋,如被惊到般高声道:“呦呵,这不是宗正大人的槐姬嘛,平阳第一花魁,怎么,也甘愿死于此处吗?”
“狗官,要打便打,废什么话!”
烈吟秋振声断喝,倒是令刘聪有些讶异,恍然大悟道:“我说呢,原来你本就是谷仲溪的死士,早早潜伏于宗正身边,只为平东门下那一刀,好牵制我等,助谷仲溪潜入皇城,是也不是!”
“自然不是!”烈吟秋冷笑道:“大将军自恃聪颖,看来也不过如此!”
“还说不是!”刘聪怒道:“且不知你以何妖术能令玄机前辈放你一马,但看面对我铁骑军这副毫无惧色的模样,敢说不是谷仲溪的死士!”
烈吟秋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悲悯:“可悲可叹,姓谷的与我是敌非友,真是造化弄人,但刘聪小儿,今日此战,姑奶奶誓不后退!”
刘聪面上分明闪过一丝迷惘,却很快被一抹蔑笑取代:“随你怎么说,看在宗正的份上,一会儿便赏你个全尸吧!”
银甲立定,长刀出鞘,携带滔天愤怒与骄傲。
“铁骑军!给我射!!”
飞蝗般的弩箭如骤雨般直击马车,慕容卿只抵挡了数箭便被漏掉的箭矢划破面颊,危急中柳叶青将慕容卿一把拉至身后,提上方才割落的车帘,徒手在空中飞旋起舞。
这是从未见过的身法和招式,但仅凭一方布帘,柳叶青竟堪堪挡下了这一阵箭雨,随着其身形落地,千余弩箭从布帘中凌乱洒下,遭其横踢一脚,居然尽数倒飞而回,虽未击中一人,也足以令不可一世的匈奴铁骑军一阵骚动。
这便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前辈的经验。
慕容卿满面愕然,一时觉得方才自己挥剑奋力抵挡弓手箭矢之举滑稽而可笑。
可慕容卿并未留意到,交战前,柳叶青已暗暗服下一颗药丸。
刘聪面色极难看,但很快挥刀直至前方:“铁骑军,冲锋!”
随着一声划破天际的呼哨,近万匈奴铁骑齐刷刷拔出长刀,策马向小小的马车疾冲而去。
这是毁天灭地的冲击力,是足以将一整座建成的营寨夷为平地的冲击力!
慕容卿的目光中有恐惧闪过,但面对如巨浪般冲杀来的铁骑,仍平静地平举长剑,直指前方。
即便死,也要死在沙场之上!
但仅须臾间,身侧一人突然向其口中塞了一物,入口便化,未及慕容卿反应过来,已见一道暗红的身影从马车上飞跃而下,席地而坐,手捏佛门接引之印,刹那间如血的红在其身下蔓延开来。
是花!
血海一般的花海!
雪地上凭空盛放的花海!
这一片花的领域如潮水般蔓延开去,比铁骑冲锋更快,眨眼间便与前锋铁骑接触上,而冲入花海内的骑兵无一例外,两步内便连人带马一头栽倒于地,生息全无。
慕容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同时瞥向身边,烈吟秋面上同样写满了惊骇。
马车下的那个红衣女子,似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一般,转瞬间青丝变为白发,而这一片方圆数十丈的花海,在月光下摇曳生姿。
没有一点香味。
只是这花,如龙爪般狰狞向天空的花,依旧夺取着每一条进入范围内的生命。
记下全本《本草经》的慕容卿当然识得此花。
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