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沉地压在和州城的上空。往日里此时已渐趋沉寂的街巷,今夜却暗流涌动。一队队身着便服、神色肃然的精干捕快,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按照手中小册子上的名单,悄无声息地扑向一个个目标。他们的动作迅捷而专业,尽量避免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响,以免打草惊蛇。
秦风亲自带队,他的目标是通判刘默。刘默的府邸位于城西,是一座不算奢华但颇为规整的宅院。此时,刘府内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丝竹之声和男女的欢笑声。显然,刘默对此刻即将降临的危机毫无察觉。
秦风一挥手,几名捕快立刻分散开来,迅速控制了院门、后门以及翻墙的可能路径。他则带着两人,径直来到大门前,也不敲门,直接用特制的工具轻轻一拨,门闩应声而落。
“什么人?!”院内的护院听到动静,厉声喝问着冲了过来。
秦风眼神一冷,身体如同鬼魅般窜出,只听“砰砰”几声闷响,那几名护院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便已惨叫着倒地,被随后跟上的捕快迅速制服。
“刘默何在?!”秦风沉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瞬间压过了堂内的丝竹之声。
堂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片刻后,一个略带酒意和惊慌的声音响起:“是……是谁在此喧哗?不知道这是通判大人的府邸吗?”
随着声音,一个身穿锦袍、面色微醺的中年男子在几名姬妾和仆役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正是通判刘默。当他看到庭院中手持利刃、神色冰冷的捕快,以及被制服在地的护院时,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脸色变得煞白。
“你……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刘默声音颤抖地质问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秦风上前一步,亮出腰牌:“奉按察使慕容大人令,捉拿贪墨要犯刘默!给我拿下!”
“拿下?!”刘默大惊失色,“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朝廷命官,通判!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两名捕快已经如狼似虎地冲了上去,反剪了他的双臂,冰冷的铁链“哗啦”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
“不!放开我!我没有贪墨!你们弄错了!我要见慕容大人!我要申诉!”刘默疯狂地挣扎着,嘶声大喊,但他的反抗在训练有素的捕快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秦风冷冷地看着他:“慕容大人自然会让你开口。带走!”
随着刘默被押走,他的府邸内顿时乱作一团,哭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秦风面无表情,命令道:“封存府中所有账目、信件,仔细搜查,任何可疑物品都不得遗漏!”
与此同时,和州城的另一角,同知张启的府邸也上演着类似的一幕。张启为人谨慎,府中护卫森严。然而,在秦风精心部署的捕快手面前,这些护卫同样不堪一击。当张启从睡梦中被惊醒,看到破门而入的捕快时,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他试图反抗,甚至想自尽,但都被眼疾手快的捕快阻止。最终,他像一摊烂泥一样被拖了出去。
漕运司提举王显的抓捕过程则相对“顺利”一些。此人嗜赌成性,此刻正在城外一处隐秘的赌坊内吆五喝六。当捕快们冲入赌坊时,王显正因为一把牌赢了钱而兴奋不已,当冰冷的铁链锁住他的手腕时,他还以为是赌坊的仇家来找麻烦,破口大骂。直到被带出赌坊,看到外面等候的官差和囚车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大难临头,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这一夜,和州城暗流汹涌,数十个平日里或显赫、或低调的府邸被悄然包围、搜查。那些曾经在和州城呼风唤雨、与魏坤相互勾结的大小官员、富商劣绅,如同被秋风扫落叶般一个个被揪了出来,戴上冰冷的镣铐,押往按察使临时设立的审讯点。整个抓捕过程异常迅速和精准,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也没有让任何一个重要目标逃脱。
这一切,都得益于慕容昭手中那份由魏坤心腹账本演变而来的“死亡名单”。上面详细记录了与魏坤有牵连的人员名单、职务、以及大致的贪墨数额和交易细节。有了这份名单作为指引,秦风等人的行动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直指要害。
夜色渐深,和州城再次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和恐惧。那些没有被波及的官员和士绅,此刻都心惊胆战,紧闭门户,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会何时停歇,又会席卷到谁。
按察使临时官署内,灯火通明,彻夜未熄。
慕容昭端坐堂上,神色平静,但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澜。堂下,秦风正不断地汇报着抓捕的进展。
“大人,通判刘默、同知张启、漕运司提举王显已悉数落网,目前均关押在秘牢,由专人看守,杜绝了串供的可能。”
“城西富商赵四、城南粮行老板钱六……共计二十七名涉案人员,均已抓捕归案,其家产也已派人封存看管。”
“根据名单,尚有三人未能在其家中找到,属下已加派人手,全城搜捕,并封锁了城门,他们插翅难飞!”
慕容昭微微点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很好,秦风,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就是撬开这些人的嘴,让他们指证魏坤!”
“大人放心,属下已经安排了最有经验的刑房老手,定能让他们开口。”秦风沉声应道。对于这些贪赃枉法之徒,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嗯,”慕容昭沉吟道,“不过,也不可一概而论。有些人或许只是被魏坤胁迫,或者贪墨数额较小,尚有可挽救的余地。你告诉刑房,要区别对待,攻心为上,胁从者如果能主动揭发魏坤的罪行,可以酌情从轻发落。我们的目的,是扳倒魏坤这个主谋,而不是将所有人都逼上绝路。”
“属下明白!”秦风心中一动,慕容昭考虑得果然周全。这样一来,不仅能更快地获取口供,还能分化瓦解敌人,让魏坤更加孤立无援。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匆匆走进来,低声在慕容昭耳边禀报了几句。
慕容昭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魏坤那边有动静了?”
秦风好奇地问道:“大人,魏坤怎么了?”
慕容昭淡淡道:“刚刚收到监视魏坤的人回报,说魏坤在府邸中焦躁不安,频频召集幕僚议事,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他目前还没有要逃跑或者自杀的迹象,只是加强了府邸的守卫。”
“看来他还不死心,想负隅顽抗?”秦风道。
“他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他多少把柄,更不知道他的心腹已经把他卖了。”慕容昭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他召集幕僚,无非是想商量对策,看看能不能找出是谁在背后搞鬼,或者想办法打通关节,化解危机。可惜啊,他不知道,他的天,已经塌了。”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秦风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既然魏坤已经有所察觉,是不是可以提前收网了?
慕容昭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魏坤虽然焦躁,但他的核心力量,也就是我们名单上的那些人,大部分已经被我们拔掉了。他现在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老虎,虽然看似凶猛,但已经无法对我们构成实质性的威胁。我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到刘默、张启、王显这些他最核心的党羽都开口指证他,拿到确凿无疑的证据之后,再对他动手,一击致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魏坤在和州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朝中或许也有人为他撑腰。我们必须确保证据链完整、确凿,让他和他背后的人都无力反驳,无法翻案!否则,一旦打蛇不死,后患无穷!”
秦风恍然大悟,心中对慕容昭的敬佩又多了几分。慕容大人不仅有破局的勇气和智谋,更有足够的耐心和审慎。
“大人英明!属下佩服!”
“好了,你先下去忙吧,密切关注各个牢房的审讯进展,有任何重要口供,立刻向我汇报。”慕容昭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