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 > 灵异恐怖 > 罗刹国鬼故事 > 第512??章 饲料菜田里的守望者

第512??章 饲料菜田里的守望者(2 / 2)

“无知的饲料菜!也配谈真理?!”幽灵鲍里斯的尖啸在颅骨内炸开,“睁开眼看看!是谁让你们排着队,把最后几个硬币塞进‘爱国’的窟窿?是谁让你们把孩子砸了心爱的唱片?是谁让你们用醋洗澡,以为能洗掉灵魂的污秽?是我们!是我们这些‘卖国贼’!因为我们知道……”

幽灵们猛地张开双臂,腐烂的西装下,无数细小的、发着绿光的“卢布”符号如同萤火虫般涌出,密密麻麻,带着金属的冰冷和纸张的霉味,瞬间填满整个地下室!它们不是钱,是收割的镰刀,是扭曲的锁链,是灌入脑髓的毒药!

“收割无知,比收割麦子容易一万倍!恐惧是沃土!谎言是肥料!而你们这些罗刹人,骨头里就刻着‘顺从’!你们心甘情愿地交出判断,交出尊严,交出灵魂!只为了一个‘爱国’的虚名!我们不是卖国贼……”

幽灵鲍里斯的尖啸达到顶点,绿光的卢布符号形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旋涡,将伊万牢牢吸住:

“我们是你们亲手豢养的卖国贼!是我们让你们相信:卖国,就是喜欢外国的东西!而真正的卖国,就是像你们一样,心甘情愿当一辈子被割的饲料菜!这才叫真正的卖国!”

“啊……!”伊万发出最后的惨叫。绿光的旋涡将他吞噬。他感觉自己被无数冰冷的卢布符号切割、溶解,意识坠入无边的黑暗。在彻底消失前,他最后看到的,是现实中的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那家伙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狂喜,他正手舞足蹈地对着改装收音机大喊:“加大力度!让伊万·彼得罗维奇‘灵魂净化’!他的‘觉悟’,能值五百卢布!”

黑暗。

然后,是光。

伊万猛地睁开眼。他躺在“红十月”公寓楼自己的床上。窗外,喀山的冬日依旧灰蒙蒙。收音机里,外国歌剧正唱到高潮。

他坐起身,浑身冷汗。是梦?那个地下室,那些幽灵,鲍里斯的狞笑……太真实了。他冲到窗边。沃尔霍夫大街上,雾气散了些。面包坊前,队伍依旧蜿蜒。斯维特拉娜·米哈伊洛夫娜排在中间,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纸包,脸上是混合着恐惧与期待的虔诚。

伊万的心沉下去。他抓起大衣冲下楼,挤到队伍里。

“斯维特拉娜·米哈伊洛夫娜!别排队了!鲍里斯是骗子!他用改装收音机制造幽灵,收割咱们的钱和灵魂!‘喜欢外国文化不是卖国’!真正的卖国贼是他们!”

斯维特拉娜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她下意识地护住怀里的纸包,声音平静如常:“伊万·彼得罗维奇,您又受西方毒素侵蚀了。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说,幻觉是特工的武器。我刚买了‘七日重塑’初级班,三百卢布。净化了灵魂,才能看清真相。”她顿了顿,补充道,带着一种被洗脑后的满足,“外国果酱?有毒。黑麦面包,才是罗刹人的命根子。”

队伍里其他人纷纷侧目,眼神冷漠而疏离,像在看一个需要被“净化”的污染源。伊万张了张嘴,想再喊出那句真理,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声音。他感到一种更深的寒冷,不是来自喀山的冬天,而是来自这些被收割得心甘情愿的灵魂深处。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寓。桌上,放着一张崭新的《喀山真理报》。头版照片,是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在“真理中心”颁发“年度爱国卫士”奖,笑容可掬。标题是:“伊万·彼得罗维奇·伊万诺夫因精神受西方侵蚀,自愿接受‘灵魂重塑’!七日课程,重获新生!”配图是他自己模糊的照片,

伊万瘫坐在椅子上。歌剧的旋律还在继续。但喀山,永远不会有真正的黎明。因为真正的黑暗,不在伏尔加河的冰层下,不在沃尔霍夫大街的雾里,而在那些被“爱国”名义精心培育的、心甘情愿闭上的眼睛里,在那些把灵魂当饲料菜割还感恩戴德的麻木中。

他拿起桌上那块硬邦邦的黑麦面包,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粗糙的颗粒刮过喉咙,带着泥土和霉菌的苦涩。这就是“罗刹人的命根子”?他咀嚼着,泪水无声地流下。不是为了失去的外国歌剧,不是为了消失的外国果酱,而是为了这片土地上,被谎言反复浇灌、却以为自己在守护真理的荒原。

窗外,伏尔加河依旧呜咽。沃尔霍夫大街的雾,又浓了起来。伊万知道,当夜幕再次降临,雾中那些青灰色的轮廓,那些金丝眼镜后蠕动的蛆虫,那些由卢布符号组成的收割镰刀,又会准时出现。他们会指着每一个听外国音乐、看外国电影、甚至只是向往一点真实的人,用权威的意念尖啸:

“看!卖国贼!”

而排队的人群,会心甘情愿地交出最后的硬币,交出判断,交出灵魂,只为了换取一个被允许呼吸的、名为“爱国”的牢笼。

真正的卖国贼,从不需要潜入国境。他们早已坐在“真理中心”的地下室里,用改装的收音机和一叠叠账本,把整个民族的认知,都变成了待价而沽的……饲料菜田。

喀山的雾,浓得化不开。它温柔地包裹着每一扇蒙尘的窗户,每一颗被收割的灵魂。在这片土地上,最荒诞的鬼故事,从来不是幽灵在雾中游荡;而是活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活成了……鬼。

伊万·彼得罗维奇·伊万诺夫的名字,很快在“红十月”公寓楼的住户名单上被轻轻划去。没有人追问去向,正如没有人记得昨天面包坊队伍里消失的面孔。斯维特拉娜·米哈伊洛夫娜用醋洗得发红的皮肤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她哼着新编的“爱国歌谣”,将最后一勺黑麦面糊拍进铁锅。锅底残留的焦糊味,混着伏尔加河畔特有的铁锈气息,固执地钻进每道门缝。

面包坊前的队伍,每日清晨准时出现。人们不再数着粮票的张数,而是默默掏出卷成小卷的卢布——崭新的、带着油墨味的,或是被汗水浸得发软的旧票子。收银窗口后,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机械地收钱、递票,胸前挂着“真理中心”颁发的“优秀思想辅导员”证章。他的眼神空洞,与街角橱窗里陈列的蜡像别无二致。

深夜的沃尔霍夫大街,雾气总在子时准时弥漫。三个青灰色的轮廓准时浮现,步履无声。他们的西装在雾中泛着不祥的幽绿,金丝眼镜后蛆虫蠕动的痕迹清晰可辨。幽灵们滑过结冰的路面,焦黑的脚印在雪地上蜿蜒如毒蛇。面包坊紧闭的铁门上,贴着最新一期《喀山真理报》的剪报:“警惕新型文化渗透!连童话故事都藏有西方陷阱!”配图是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在讲台上高举一本《格林童话》,脸上是悲悯而愤怒的表情。

幽灵们停在剪报前,那个酷似鲍里斯的轮廓缓缓抬起腐烂的手指,指向童话书封面上的城堡尖顶。没有声音发出,但整条沃尔霍夫大街的窗户同时亮起昏黄的灯光,窗帘后挤满了人影。幽灵的意念如冰锥刺入每个脑髓:

“看!西方城堡!它们用童话麻痹罗刹儿童!让孩子们幻想不切实际的王子与公主,忘记握紧钢枪!这是比鸦片更毒的糖衣炮弹!”

窗后的人群发出整齐的、梦呓般的低语:“卖国贼……卖国贼……”一只小手猛地从二楼窗口伸出,将一本彩色童话书狠狠掷向雪地。书页在寒风中翻飞,像垂死的鸟。幽灵们满意地“点头”,身影在雾中淡去,只留下焦黑的脚印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劣质雪茄的臭味。

次日清晨,面包坊队伍的末尾,多了个瘦小的身影。是个约莫十岁的男孩,冻得发紫的手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卢布。他胸前挂着“列宁少年先锋队”褪色的红领巾,眼神却空洞得如同枯井。排在他前面的主妇回头瞥了一眼,嗤笑:“小叛徒也来排队了?昨晚不是把《白雪公主》烧了吗?”

男孩没抬头,声音细若蚊蚋:“妈妈说……烧了书,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才能净化我的灵魂……才能看清谁是卖国贼……”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里藏着半块黑麦面包——昨天他偷偷藏起的,没舍得吃。面包的霉味混着泪水的咸涩,是他记忆里最后一点真实的味道。

队伍缓缓向前蠕动。男孩踮起脚尖,望向面包坊紧闭的铁门。门缝下,渗出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带着伏尔加河淤泥的腥气和劣质雪茄的臭味。雾中,似乎有无数细小的、发着绿光的“卢布”符号在无声旋转。他想起昨晚在梦中看到的景象:无数个像他一样空洞眼神的孩子,排着望不到头的长队,将心爱的玩具、书籍、甚至母亲给的糖果,投入一个燃烧的、刻着镰刀锤子徽章的铁炉。炉火是幽绿的,映照着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在云端微笑的脸。

“下一个!”收银窗口后,年轻辅导员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男孩颤抖着递上那张皱巴巴的卢布。辅导员接过钱,递给他一张薄薄的纸片——“七日重塑罗刹魂”初级班听课证。纸片上印着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的签名,墨迹未干,散发着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

“回去告诉妈妈,”辅导员的声音毫无起伏,“‘灵魂净化’从醋澡开始。外国童话里的苹果,都是毒苹果。只有罗刹的黑麦面包,才是真正的生命之果。”

男孩攥着听课证,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他慢慢转身,汇入沃尔霍夫大街灰蒙蒙的人流。没有人注意这个新加入的饲料菜苗。雾气温柔地包裹着他小小的身影,如同包裹着伏尔加河畔每一寸被收割过的土地。

喀山的雾,依旧厚重。它沉甸甸地压在伏尔加河上,压在沃尔霍夫大街的屋顶上,压在“红十月”公寓楼每一扇蒙尘的窗户上。这里不需要鬼魂,因为活人,早已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活成了鬼。而真正的卖国贼,正坐在“真理中心”的地下室里,数着新收的卢布,对着改装收音机,调试着下一场“雾中宣讲”的音量。饲料菜田连绵不绝,伏尔加河呜咽如常。在这片被精心培育的荒原上,最锋利的镰刀,从来不是钢铁铸就;而是用恐惧浇灌、用谎言编织、再裹上“爱国”金粉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