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许家祠堂的青铜门一声被推开。
林风踏着满地碎琼般的月光走进来,帝云收敛龙形化作玄衣少年跟在身侧,龙尾却仍在虚空中若隐若现——这是它紧张时的惯常模样。
祠堂里的檀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他鼻端微动,想起方才在偏厅见到的守卫,脖颈处都有青紫色抓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扣过。
林小友。许神峰从供桌后迎出来,袖中露出半截染血的黄绢,正是方才那只信鸽带来的。
他眼眶发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老祖在里间。
帝云的玄色衣摆无风自动,龙爪在掌心掐出红痕。
林风注意到这点,不动声色地用鞋尖踢了踢它的靴底——这是他们约好的稍安勿躁暗号。
少年修士抬眼看向祠堂深处,十二盏羊角灯将鎏金的忠孝传家匾额照得发亮,匾额下的檀木椅上,端坐着位白发老妇。
许琳霞。
林风曾听镇中老者说过,这位许家老祖百年前便已闭关,如今看她形容,竟比传闻中更骇人:银发根根倒竖如钢针,左眼是浑浊的灰白,右眼却亮得刺人,像淬了毒的寒星。
她膝头平放着那卷仙宝画卷,指尖正一下下叩着画轴,每叩一声,祠堂的青砖便跟着震颤。
都到齐了。许琳霞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把图呈上来。
许神峰浑身一震,立刻上前双手托举画卷。
林风这才发现,画卷表面浮着层淡金色雾气,雾气里隐约能看见山水轮廓——分明是白天还沉在静心湖底的那幅。
他颈间玉坠突然发烫,隔着两层单衣烙得皮肤发红,像是在回应什么。
认主。许琳霞吐出两个字。
最先上前的是三长老。
他颤抖着咬破指尖,血珠滴落画卷的瞬间,金雾突然翻涌如沸,却在触及血珠时一声弹开,在画轴上留下焦黑痕迹。
三长老踉跄后退,手腕上的翡翠串珠崩裂,珠子骨碌碌滚到林风脚边。
二长老。许琳霞的右眼眯成细线。
二长老额角渗汗,掏出随身携带的龟甲罗盘,念了句乾元启便要将灵气渡入画卷。
可罗盘刚碰到画轴,整面青铜盘突然地裂开,龟甲碎片像利箭般射向四周,帝云旋身挡在林风前,龙鳞在颈后竖起一片银芒。
够了。许琳霞抬手,所有碎片便悬在半空,这图有主。她枯瘦的手指抚过画卷,许画仙的气息还在,但被压得极弱...怕是在画里跟什么东西耗着。
堂中一片抽气声。
许神峰攥紧袖口,声音发颤:老祖是说...画仙真人他...
未必是坏事。许琳霞突然笑了,右眼里的寒星更亮,神峰,去把图打开。
林风的玉坠烫得几乎要烧穿衣领。
他望着许神峰颤抖的手抚上画轴,听着画绢展开时特有的声,看着金雾翻涌间,画卷里竟映出了静心湖的景象——正是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
看!那株老柳树!五长老指着画中惊呼。
林风瞳孔骤缩。
画里的静心湖与现实分毫不差:残阳沉山,青雾漫湖,连他方才站过的那块礁石都清晰可见。
可下一刻,画面突然扭曲,像被石子投入的湖面,再展开时,竟换成了许家旧庄园的模样——那是许家百年前被山火焚毁的祖宅,此刻在画里却完好如初,朱漆大门上的字灯笼还在风里摇晃。
这是...我小时候住的院子!七长老突然哭了,那口井!
我掉进去过,是祖父用竹筐把我捞上来的...
话音未落,画面再次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