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洞府的晨雾还未散尽,帝云的小龙尾已经不耐烦地拍了三次石桌。
老林,就再去一次!迷你小云龙支起前爪,龙角上的金鳞随着话音轻颤,上次你说我龙息不稳,现在我蜕了鳞甲,静心湖的灵脉肯定能让我......
林风正擦拭柴刀刀柄的暗红纹路,闻言抬头。
化神境九重的气息在洞内乱转的小龙周围轻轻一压,帝云立刻缩了缩脖子,却又梗着龙首凑上来:我保证不碰许家的聚灵阵!
上次那株灵荷是误撞,这次我绕着湖岸走!龙爪啪地拍在石桌上,震得茶盏跳了三跳。
林风望着这团毛茸茸的小龙。
半月前帝云吞了雷劫珠完成蜕变,原本巴掌大的身子如今有半人高,龙鳞却还带着幼兽的软萌,偏生眼神里全是不服输的倔强。
他想起初遇时这小兽被蛇妖追得撞进鸡笼的狼狈样,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又立刻板起脸:许家静心湖是隐世世家的核心灵脉,你当是街边卖鸡的竹筐?
我问过清微宗的小道童!帝云急得在石案上转了个圈,龙尾扫落一片茶沫,许家这次开湖是为了给年轻一辈试炼,外域修士只要不抢机缘就没事!
再说......小龙突然压低声音,龙爪扒着林风的衣袖,我感应到湖边有株千年冰魄莲,对你柴刀里的纹路有好处。
柴刀地轻鸣。
林风的手指顿在刀柄上。
他想起前夜修炼时,刀柄红纹突然浮现的山海将沸残句,想起历千帆说要去掀山海域青铜碑的背影——最近各方动静太密,多一分机缘或许能多一分底气。
去可以。林风屈指弹了弹帝云的龙角,若敢动许家一草一木,回来就用龙鳞给我补鸡笼。
帝云立刻窜上他肩头,龙尾卷住他手腕:这就走这就走!
我昨晚就收好了乾坤袋,里面装了三坛吴掌柜的桂花酿,许家老头要是凶,咱们拿酒砸他!
晨雾被龙翼卷散时,静心湖的粼粼波光已经撞进眼底。
湖岸立着九根玄铁旗,旗面绣着许家的云纹图腾,风过时猎猎作响。
二十余顶青竹营帐沿湖排开,有白衣修士在演剑,剑气劈开湖面腾起半丈水幕;有玄衣少女盘坐石上,指尖凝着灵火淬炼法器;更有三五个少年围在老松树下,争论着《九霄引灵诀》的走脉要诀,周身灵气随着话音流转成细小漩涡。
许家这辈的天骄,倒是比十年前精神。
苍老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林风转头,见一位灰袍老者负手立在湖边石滩,银须被风掀起几缕,眼底却亮得惊人——正是许家长老许神峰。
此刻他望着演剑的白衣修士,嘴角带着欣慰的笑:那是许明渊,上月刚破金丹;旁边练火诀的是许清歌,灵火里掺了三分雷意......
爷爷!演剑的白衣修士突然收剑,剑尖挑起的水幕凝成冰晶坠落,您又在夸我们,当心把清歌的尾巴夸上天!
许清歌转头,发间金铃轻响:明渊哥才该收收傲气,昨日论道输给我三招,现在还记仇呢!
少年们哄笑起来,灵气漩涡被笑声搅得东倒西歪。
许神峰摇头轻笑,正欲开口,忽觉湖面的风里多了几分灼热。
帝云早挣脱林风肩头,扑棱着龙翼悬在半空。
小龙的金鳞在阳光下泛着蜜色光泽,龙息喷在湖面,惊得游鱼纷纷跃出水面。
那是......许明渊的剑尖微微发颤。
龙气!许清歌的灵火啪地熄灭,是真龙!
少年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演剑的收了剑,练火的掐了诀,围坐论道的猛地站起,二十余道目光齐刷刷锁在帝云和林风身上。
林风站在湖边,衣袂被风掀起。
化神境九重的气息如静水漫过,许家天骄们只觉心头一沉,仿佛有座小山压在肩头上。
许明渊的剑落地,许清歌的金铃碎了半串,最年轻的许小棠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林风腰间的柴刀——红布裹着的刀柄上,暗红纹路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发亮。
许神峰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原本松弛的眉眼缓缓收紧,银须下的喉结动了动,向前踏出半步:阁下是......
林风。林风抬手按住帝云的龙角,小龙立刻蔫蔫地缩回他肩头,带这小兽来讨杯茶喝。
林......许明渊捡起剑,声音发涩,可是三年前在苍梧山斩过妖龙的那位?
是斩过,不过那妖龙没这小兽一半聪明。林风扫过众人发白的脸,突然笑了,怎么?
许家天骄见了外域修士,倒像见了洪水猛兽?
许清歌咬了咬嘴唇,突然跺脚:谁怕了!
我们许家子弟连巨神山的雷劫都不怕,还怕......
清歌。许神峰出声打断,目光却仍锁在林风腰间的柴刀上,去帐中取那坛二十年的桂花酿。他转向林风,笑意重新爬上眼角,阁下能来静心湖,是我许家的荣幸。
帝云立刻从林风肩头探出头,龙爪扒拉他的衣襟:老林老林,我就说带酒是对的!
少年们的目光却还黏在林风身上。
许小棠悄悄拽了拽许明渊的衣袖,小声道:哥,那柴刀......纹路和我在族谱里见过的上古斩妖刀好像......
许明渊望着林风转身走向营帐的背影,喉结动了动。
他捡起地上的剑,指尖轻轻抚过剑刃——许家的剑是好剑,许家的修士也是好修士,可刚才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族中长辈常说的话:这天下大得很,莫要困在自家灵脉里做了井底蛙。
晚风掀起帐帘时,许清歌捧着酒坛从帐后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