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城钟的余音还在屋檐下打旋,林风推开逍遥客栈木门的瞬间,身后传来裂帛般的嘶吼。
小崽子!
杜融的灰发根根倒竖,像被雷劈过的老松,魔剑上的黑焰陡然暴涨三尺。
他踉跄着扑到李铭辰尸体前,枯瘦的手指掐进少年后颈——那里还留着林风方才抱他时的指痕。
老者喉结滚动,突然俯身贴在李铭辰耳畔,枯树皮似的嘴唇开合:辰儿,用引怨纹反噬他......
没有回应。
李铭辰的瞳孔早已涣散成死鱼眼,连最后一丝魔纹都褪得干干净净。
杜融的指甲深深抠进青石板,石屑混着血珠簌簌往下掉:吞魂钱......你吞了他的魂!他猛然抬头,眼白里爬满血丝,我吞天魔宗立宗千年,还没人敢在眼皮子底下抢魂!
二楼雅间的金铃突然脆响。
白九魅倚着雕花窗,指尖拨弄着腰间串铃,声音甜得像浸了蜜:杜长老这话说得可冤枉。
小女子与林公子不过是同路,他做什么,我可半句没掺和。她歪头看向楼下,金步摇在月光下晃出碎金,您瞧,我连茶盏都没碰凉呢。
街道上的百姓原本缩在墙根发抖,此刻全抬起头。
卖糖人的老汉被糖稀黏住的手指突然松开,铜锅砸在地上——谁都没想到,方才还与林风共乘一骑的白衣女子,竟会在这节骨眼上划清界限。
杜融的魔剑地出鞘。
黑焰裹着剑气冲上天,将半片夜空染成墨色:好个白九魅!
不归山的人,倒会挑时候!他反手将剑指向客栈,林风!
要么交出李铭辰的魂,要么留下命来!
林风在门内顿住脚。
他能感觉到颈间的铜钱串在发烫,李铭辰的魂正顺着血脉往丹田钻,像团烧红的炭。
身后的威胁像根细针扎进后颈,他反手摸向腰间柴刀——刀身的咒文还留着方才烙杜融手背的余温。
师父!杀了他!
人群里挤进来个穿红裙的少女。
李若薇眼眶肿得像两颗紫葡萄,她踉跄着扑到杜融脚边,攥住老者的黑袍下摆:我哥最疼我,他前日还说要给我带...带归城的桂花糖...她突然尖叫起来,他死的时候一定很疼!
您不是说魔焰能焚尽仇人吗?
烧了他!
烧了他!
杜融的喉结动了动。
他低头看向李若薇,眼底的戾气忽然软了一瞬——这姑娘是李铭辰最宝贝的堂妹,上个月才被接进宗里。
老者抬手摸了摸她发顶,再抬头时,魔剑上的黑焰已凝成实质,像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林风,你可知吞天魔焰?杜融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这火专吞修士精魄,烧到骨头缝里都不会灭。他屈指一弹,一缕黑焰破空而来,在林风脚边烧出个焦黑的窟窿,你若现在自废修为,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我便留你全尸。
林风的手指扣紧柴刀。
他能闻到黑焰里飘出的焦糊味,像当年杀鸡时没烧干净的鸡毛。
丹田处的魂火突然往上涌,他眼前闪过李铭辰被引怨纹反噬时扭曲的脸——这小子活该,谁让他贪心吞了那只妖丹。
老东西,话太多。
柴刀出鞘的瞬间,林风周身腾起青色剑气。
他反手劈出一刀,剑气裹着风刃直取杜融咽喉——这是他跟镇里老木匠学的劈柴式,现在用来劈人倒也顺手。
黑焰地裹住剑气。
青色光刃像块扔进油锅的面团,眨眼就化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