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其实并没有多少灰尘。
“你们先聊，”白夜看向坐在一起的胡桃和美纪，语气随意地说，“我找个地方实验下刚想到的新技能，很快就回来。”
“等……”
几乎是下意识地，胡桃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角。
她的动作很快，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她自己都未必察觉到的、细微的紧张。
白夜似乎有所察觉，停下已经迈出的脚步，转过身。
篝火的光芒在他白色的短发和白皙的侧脸上跳跃，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格外温和。
他歪了歪头，朝胡桃眨了眨眼，轻声解释道：
“放心，不是什么攻击技能，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搞出很大动静，”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个略带神秘的弧度，
“说不定……回来还能给你个惊喜？”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寂静的夜晚和篝火的噼啪声中，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
胡桃抬起的手缓缓垂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移开了目光，重新看向篝火，但耳尖似乎比刚才更红了一点。
白夜见状，也没再多说。
他只是表情温和地向胡桃身旁的美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很快就回来，然后便转身，朝营地边缘走去——
走向那层笼罩着整个营地的、泛着淡淡银白色光泽的空间结界。
那层结界是他刚刚布下的，用来隔绝气息、防御潜在威胁。
此刻，结界在夜色中如同一个半透明的巨大蛋壳，表面偶尔有银色的流光如水波般滑过，静谧而美丽。
白夜走到结界边缘，伸出手。
他的指尖触碰到结界表面，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波纹。
然后，他就那样穿了过去——
像是穿过一层水幕，身影在结界外迅速变得模糊，最终消失在夜色笼罩的林间。
“前辈走了呢……”
美纪望着白夜消失的方向，下意识地喃喃道。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篝火的噼啪声掩盖。
“……嗯。”
胡桃没说什么，只是手中拿着树枝挑弄篝火的动作，微不可察地用力了几分。
那根细长的树枝戳进火堆里，搅动底层的灰烬，引出一小簇更加旺盛的火苗，也带出了更多飞舞的火星，像是在无声的发泄着什么。
火星在夜空中肆意飘散，如同短暂绽放又迅速凋零的橙红色花朵。
〖笨蛋……〗
胡桃在心里无声地骂了一句，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词里究竟有多少是真的责备，又有多少是别的、更复杂的情绪。
美纪收回望向结界外的目光，转而看向身旁的胡桃前辈。
篝火的光芒在胡桃侧脸上跳跃，将她气鼓鼓的、像是在生闷气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
那副模样，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更像是一种……闹别扭的可爱。
直树美纪看着看着，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很轻，但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胡桃停下手中挑弄篝火的小动作，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美纪。
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映着火光，也映着疑惑。
“怎么了？”她问，语气里还带着点没完全消下去的别扭。
“总觉得，前辈你有时候真的很……可爱呢～”
直树美纪半开玩笑地说，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哈？”
胡桃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晕，在篝火的暖光下格外明显，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咳咳，不开玩笑了。”直树美纪见好就收，挠了挠脸颊，表情变得稍微认真了一些，
“话说回来，由纪前辈最近……”
“呃……”
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话语卡在了那里。
“好像变得很可靠了呢。”
胡桃看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概也能猜到她的意思，于是便接话道。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篝火上，语气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慨。
“就是这个！”
直树美纪眼前一亮，但随即又有些犹豫，“虽然……可靠的由纪前辈也挺好，但……”
她低下头，看着篝火里火苗的舞动。
那些火焰时而旺盛，时而微弱，随着夜风轻轻摇曳，像是有生命一般。
“该说是美中不足吗……”
直树美纪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哈哈，哎呀……明白的啦……”
胡桃无奈地笑了笑。
那笑容里有理解，也有同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她们都明白——
由纪在成长，在变得坚强，在适应这个残酷的世界。
这是好事，是生存的必需。
但与此同时，那个曾经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到近乎脱线的小由纪，似乎也在一点点地……
变得遥远。
“去大学虽然好，”
美纪抬起头，望向夜空中逐渐清晰的繁星，
“但我觉得，要是能就这么再多过一阵子也不错吧？”
一边说着，她也学着胡桃那样，随手拾起脚边的一小条细小树枝，挑弄着篝火。
树枝的尖端在火焰中迅速碳化变黑，引出的无数细小火星随风起舞，在夜空中划出短暂的光轨。
“也是啊，”
胡桃将手中紧握着的那一小节已经被火苗灼烧得差不多的树枝塞入篝火中，看着它迅速被火焰吞没，化为新的光和热。
她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不过嘛，那样大概也不行的哦。”
她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醒。
“咦？”
直树美纪仰头看着忽然起身的前辈，眼睛里映出篝火和胡桃的身影。
“啊，话说回来。”
胡桃转过身，目光投向不远处——
那里，白夜布下的银白色空间结界在夜色中静静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如同一个温柔的守护。
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看向美纪，紫罗兰色的眼睛在星光和火光中显得格外明亮。
“就算我们想就这么待在这里，”
胡桃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美纪耳中，
“那些家伙（行尸）恐怕也会自己过来的吧？”
她的语气里没有多少恐惧，更多的是陈述事实的平静。
“再说，”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层结界，
“总不能让笨蛋白夜那家伙耗费精神力一直维持着这个结界，也得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才行啊。”
这话说得很自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但美纪敏锐地捕捉到了胡桃语气深处那一丝……
连胡桃自己可能都没完全察觉的、细微的关切。
“的确，是这样呢。”美纪低下头，轻声应道。
她撇过脸，不想让胡桃看到自己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短暂的沉默。
篝火燃烧着，夜风继续吹拂，远处的树林在夜色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这片大地沉睡中的呼吸。
“那……”
胡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她挺直了背脊，紫罗兰色的双马尾发丝在夜风中轻轻飘舞，星空的微光在她发间点缀出细碎的亮色。
她的脸上重新扬起一个笑容——
不是那种无忧无虑的笑，而是一种带着决心、甚至有点逞强的笑容。
“不做点准备可不行啊。”
她说这话时，目光扫过营地、房车、结界，最后落在美纪脸上。
那个笑容在篝火的映照下，既有属于胡桃的倔强和活力，又似乎多了些别的东西——
一些更沉重、更必须去面对的东西。
“………”
美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看着胡桃脸上那强撑起的、却依然明亮的笑容，看着她在星光和火光交织中挺立的背影，看着那双紫罗兰色眼睛里闪烁的、复杂而坚定的光芒。
不知为何，美纪的内心涌现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
那感觉像是一滴冷水滴入温暖的心湖，激起一圈细微却持久的涟漪。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只是觉得……
胡桃前辈的这个笑容，这个姿态，让她心里某个地方微微发紧。
片刻后，美纪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微妙的表情——
那种（???）的、带着点吐槽意味的表情。
“居然连胡桃前辈也说出这么正经的话来……”她小声嘀咕道。
“欸？！”
胡桃震惊地转过身，眼睛瞪得圆圆的，“难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种角色吗？！”
她的反应很大，脸颊又红了，刚才那种略显沉重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美纪看着她那副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这一次，笑声里多了些轻松和释然。
“不、不是啦……”她笑着摆手，“只是觉得……胡桃前辈果然还是胡桃前辈呢。”
“那是当然！”
胡桃抱起手臂，扬起下巴，一副“那还用说”的表情。
但很快，她自己也没忍住，嘴角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真正的、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篝火继续燃烧着。
火星继续飞舞着。
夜，还很长。
而在结界之外的林间深处，河岸边，白夜正站在那里。
他的表情专注而认真，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系统加载界面中那些跃动的光点，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只属于他自己的对话。
【叮！『专属定制·史莱姆拟态』技能开发中……】
【技能开发进度：99.8%……99.9%……100%！】
【叮！『专属定制·史莱姆拟态』技能，开发完成！】
【已获得『专属定制·史莱姆拟态』技能x3！】
【请宿主及时查收。】
系统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平静地响着。
白夜的嘴角，缓缓扬起一个细微的、带着期待和某种温柔意味的弧度。
夜风拂过他白皙的脸庞，吹动他凌乱的白色短发。
星光无声地洒落，为他镀上一层清冷而温柔的光晕。
这个夜晚，还很漫长。
而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至少此刻，在这片被结界守护的营地里，在这簇温暖燃烧的篝火旁，还有笑容，还有陪伴，还有值得守护的、珍贵的东西。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