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娜的骨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她望着远处翻涌的灵魂迷雾,眼窝中的幽紫色火焰明明灭灭。千年前与黑龙王的约定、与被困灵魂的誓约,此刻如沉重的锁链缠绕在心头。若不是耐萨帝奥携龙火传承而来,完成了她最后的使命,或许她仍会守着这座囚笼般的傲娜山,将自己的余生永远禁锢在这片阴森之地。
她的灵魂体不自觉地转向夜羽,黑色的瞳孔深处泛起细碎的涟漪。少年周身缭绕的修罗之力轻轻跃动,那张年轻的面孔上绽放着真诚的笑意,仿佛早已看穿了她内心的渴望。赛娜忽然意识到,自己凝望夜羽的眼神,早已泄露了心底最隐秘的期盼——她太想离开这里,去触摸千年来可望而不可即的自由。
“夜羽,你觉得我该怎么选择?”赛娜的声音沙哑而犹豫,骨杖无意识地摩挲着地面,在白骨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渴望有人能推自己一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打破这千年的枷锁。
夜羽向前半步,背后三头六臂的虚影微微舒展,修罗之力化作柔和的光晕:“姑姑,您困守此地太久了。千年来的坚守,神后不会怪您,黑龙王更会为您骄傲。如今使命已了,若您心生倦意,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他的话语像一柄重锤,敲碎了赛娜心中最后一丝顾虑。
赛娜闭上眼,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与神后并肩征战的岁月,想起立下誓约时的决绝,更想起无数个独自对抗灵魂暴动的漫漫长夜。若不是那不可违背的誓言,她又何须与这些躁动的灵魂僵持千年?她的领域既是牢笼,也是枷锁,困住了灵魂,也困住了自己。
“可是……”赛娜猛地睁眼,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若我离开,这些灵魂定会为祸人间。”
黑袍使者周身的银色纹路泛起微光,抬手间,一道幽蓝的契约符文在空中流转:“他们将随我一同前往灵魂归处。每个人都将获得新的选择——轮回转世,或是前往灵魂的彼岸。”
赛娜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骨甲缝隙间的黑雾也变得轻柔:“如此便好……”她转而望向耐萨帝奥修炼的密室,那里传来龙火灼烧的轰鸣,“只是我侄子尚未完全掌握龙火,我想等他学成再走,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使者微笑颔首,“筹备如此庞大的灵魂迁移,本就需要些时日。”赛娜望向远方,第一次觉得,笼罩在傲娜山上千年的阴云,似乎正在悄然散去。
黑袍使者猛然一跺脚,能量灵力瞬间散开,就在使者的面前出现了一片门,扭曲的白骨巨手托着斑驳的青铜门板,其上刻满狰狞的符文,猩红的血纹如血管般蠕动。门扉缝隙渗出硫磺气息,凄厉哀嚎与铁链拖拽声混着腐臭扑面而来,幽绿磷火在门框四周明灭,仿佛千万只怨毒的眼睛窥视人间,每当阴风掠过,门板便发出呜咽般的吱呀声,似有无数恶鬼欲破界而出。
黑袍使者缓步上前,袖中银丝纹路如活物般窜出,在空中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泛着幽蓝的冷光,如同流动的星河,在他掌心汇聚成一道旋转的门环。随着低沉的吟诵声响起,使者双掌发力,虚空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声,一扇由灵魂碎片凝结而成的巨门缓缓显现。门板上,无数张痛苦的面孔此起彼伏,每道裂痕中都渗出暗紫色的雾气。
当门扉被拉开的瞬间,一股磅礴的吸力自门内涌出,仿佛要将周遭的一切都卷入无尽的深渊。赛娜的灵魂体不受控制地向前飘去,发丝与骨甲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夜羽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漆黑的修罗之力顺着指尖缠绕住赛娜的手腕,将她牢牢拽住。
“不必担心。”黑袍使者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依然清晰,“这吸力对前辈而言,不过是拂面微风。”
夜羽闻言一愣,警惕地看着对方:“前辈?你在说谁?”
“自然是赛娜前辈。”黑袍使者微微躬身,银纹在黑袍上流转,“说来,我这条‘新生’的灵魂,还得感谢你。”
这话让夜羽和赛娜同时露出困惑的神情。赛娜骨杖重重杵地,掀起一阵气浪:“什么意思?你们相识?”
夜羽慌忙摇头:“姑姑,我真没印象见过他。”
黑袍使者抬手一挥,一道记忆画面在虚空中展开:幽暗堡垒的城墙在战火中崩塌,五十名身着黑甲的身影如死神般穿梭在人群中。数十万生命在修罗之力的碾压下化作亡魂,哀嚎声响彻云霄。“那场屠杀中,我也是其中之一。”使者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李玄白以秘术控制我们的肉身,让我们沦为杀戮傀儡。直到你彻底摧毁那些躯壳,我才得以挣脱束缚。”
赛娜的眼窝中,幽紫色火焰骤然暴涨:“你是说,夜羽率五十人屠尽幽暗堡垒?”她转头看向夜羽,骨甲缝隙间渗出丝丝黑雾,“小小年纪,竟能完成如此壮举?要知道,攻陷一座城池易,但若要精准计算、彻底清剿几十万生灵,绝非寻常强者能做到。”
“姑姑就别取笑我了。”夜羽苦笑着挠头,黑色灵魂体泛起不自在的涟漪,“那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
黑袍使者继续讲述:“你们离开后,一位女子出现了。她周身萦绕着柔和的灵力,将散落的灵魂重新凝聚。”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夜羽,“我想,那应该就是你的姐姐,幽灵帝王瑶瑶。”
“没错!”夜羽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提起姐姐,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起来,“瑶瑶姐最是心善,定是不忍见那些灵魂消散。”
赛娜饶有兴致地挑眉:“是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丫头!比神后晚生几十年,却生得活泼灵动,灵力天赋更是惊人。”
“可惜,凝聚完成后,她却将所有灵魂吞噬。”黑袍使者的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或许是我命不该绝,竟成了唯一逃脱的灵魂。”
夜羽闻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从未想过,当年的一场战役,竟会牵扯出如此复杂的因果。而身旁的吸力仍在持续,灵魂之门内的景象依旧模糊不清,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