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山林仿佛要被这狂暴的雨水彻底撕裂。
然而,那戴着白猴面具的男人与他身旁安静蹲坐的白猴,周身却干燥如常。
雨水在靠近他们尺许之地,便被滑腻地推开,形成一道无形结界。
西门棠跪在泥泞里,雨水和着失败的屈辱灌入他的口鼻。
他一生汲汲营营,只为出人头地,却总在曙光初现时被打回原形。
此刻,他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湮灭,只剩下扭曲的黑暗。
“师父……”他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给我……能践踏一切的力量!”
“我不是你的师父!慎言!”
显然这一声师父叫白猴面具人心生不悦。
“但我可以帮你!就像上次一样。”
西门棠双眼渴求的望向,急道:“求高人让我变得更强!”
“你已经很强了!行走江湖不成问题。若是想功成名就也亦非难事!”白猴面具人淡淡道。
“可是我依旧败了!没有绝对的实力!我甚至败给了左家庄的少主!左一!”
那个柔弱无骨的少年却将他挫败!这让他的心灵更加挫败。
“人心总是太贪婪!”白猴面具人静默如渊,摊开手掌,一颗缠绕着不祥黑气的丹丸赫然出现。
“魔丹,”面具后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感,“于你功力突破关口时服下,可增十年修为。但需以自身意志为熔炉,驯化魔气。若心志不坚,反被其噬,则永堕魔道,神魂俱灭。”
西门棠死死盯着那颗魔丹,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十年功力?他太渴望了!
他受够了等待,受够了命运的戏弄!
魔丹置于面具人的手掌之中。
闪着黑红色的光芒,就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西门棠猛地夺过魔丹,仰头吞下,动作决绝如扑火飞蛾。
丹药入腹,瞬间化作狂暴洪流,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撕裂般的痛楚席卷全身。
他闷哼一声,踉跄盘坐,面容在蒸腾的黑气中狰狞扭曲,全力引导着这足以毁灭他也可能成就他的恐怖力量。
白猴面具人静立一旁,风雨不侵,冷漠地注视着这场豪赌的开局。
……
直到西门棠的眼神一变,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俊泉!你可都准备好了?”白猴面具人仰望天空,喃喃自语。
身旁的白猴也如有灵气一般,一起同步望向天空。
莫邪在极致的柔软中醒来,宿醉带来的钝痛敲打着他的神经。
他迅速扫视这间奢华得过分的房间,眼神有片刻的迷离,随即恢复清明。
“少卿!你醒了!”守在床边的凌羽峰立刻扑上来,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语气激动得近乎颤抖。
莫邪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茫然的脆弱:“羽…羽峰?怎么是你?我这是……在何处?我昨夜……”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凌羽峰过于用力的掌握中抽回。
假装试图回想酒醉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这轻柔的抗拒,像羽毛搔过凌羽峰的心尖,痒得难耐。
眼前的莫邪,虽带风霜,却更添了几分易碎的精致,比他记忆中那个遥不可及的少年白月光,更激起了他强烈的占有欲。
早已堕落成彻头彻尾的纨绔、双手沾满肮脏的凌羽峰,此刻只想将这块自动送上门来的“美肉”立刻吞吃入腹。
莫邪将他眼底翻涌的欲望看得分明,却不点破。
他蹙紧眉头,脸上浮现痛苦之色,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我…我方才梦到了莫家庄……那场大火……娘亲……还有小羽他们……不知所踪……”
凌羽峰见他这般破碎模样,保护欲与占有欲瞬间膨胀到极点。“少卿!别怕!”他忙不迭地安慰,“你母亲和弟弟都好端端的,就在我们凌府!”
莫邪猛地抬眼,急切追问:“他们在哪里?带我去见他们!”这急切姿态倒不像作假。
凌羽峰眼神一闪。
他父亲凌震天对林婉柔近乎痴迷,若让他们母子相见,林婉柔必定要求将莫邪安置到别处,他再想近水楼台就难了。
他立刻堆起诚恳的笑容:“夫人前两日去城外观音阁还愿了,需斋戒祈福几日方能回府。你放心,在凌府,有我护着,绝无人敢怠慢你们分毫。”
说着,他的手又状似亲昵地搭上莫邪的肩头。
莫邪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强忍着拧断那只手的冲动,只是顺势侧了侧身,让那只手滑落,同时用纯净又带着些许困惑的眼神望向他:“凌兄,你……这是何意?”
凌羽峰被他这“天真”的一问,倒不好继续用强,只得讪讪收回手,连连赔笑:“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多年未见,一时忘形,唐突了莫邪你。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他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房间,欲火焚身却求之不得,心中憋闷,径直去了烟花之地喝闷酒。
莫邪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诡异的笑容。
“暖香阁”雅间内,熏人欲醉,丝竹靡靡。凌羽峰却心不在焉,面前的美酒佳肴都失了味道。
他那群狐朋狗友互相使着眼色,最终一个尖嘴猴腮的凑过来:“凌少,今儿个是怎么了?魂儿被哪个小妖精勾走了?酒也不喝,曲儿也不听。”
另一个胖子也挤眉弄眼:“就是,说出来兄弟们听听,也好给你分忧解愁啊?”
凌羽峰烦躁地一摔酒杯:“分忧?你们能分个屁!”
几人顿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猥琐笑容。
“我听说昨夜凌少在街上得了一个绝色的美人儿,若不是为了让美人神伤?”
凌羽峰瞪着说话那人,哼道:“保定兄可有法子?”
那尖嘴猴腮的插嘴笑道:“人都到你院里了,还不是盘子里的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呸!”凌羽峰啐了一口,“看着娇娇软软的,碰一下跟沾了刺猬似的!滑不溜手,真他妈憋屈!”
旁边一个一直没说话,眼神阴鸷的华服男子此时阴阴一笑,压低声音:“凌少,这有何难?对付这种假清高的,就得用点非常手段。”
他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喏,‘极乐神仙散’,西域传来的好东西。任他内力多深,意志多坚,只要那么一丁点儿,管叫他是冰山也得化成水,是贞洁烈女也得变成只知索求的淫娃荡妇。武功?在真正的极品药物面前,屁用没有!”
“哼!淫娃荡妇?”凌羽峰咬牙瞪道。
那人赶紧改口道:“是我嘴滑!忘记凌少一直喜欢的是男子。我说的是无论是多么高冷的男人也会因为它而趴在床上任君玩弄!欲仙欲死!”
凌羽峰接过冰凉瓷瓶,有些犹豫:“这……药性会不会太猛?出了事……”
“猛?要的就是这个劲儿!”阴鸷男子凑得更近,声音带着蛊惑,“猛的话,那姿势还不是由凌少摆弄。叫他怎么浪他就怎么浪。凌少你想想都爽……”
凌羽峰握紧瓷瓶,脑海中浮现莫邪那清冷又脆弱的脸庞,想象着他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的模样,眼中最后一丝顾虑被熊熊欲火彻底烧尽。
他重重哼了一声,将瓷瓶揣入怀中:“就按你说的办!”
凌羽峰一走,莫邪眼中伪装的茫然脆弱瞬间褪去,换上冰冷的锐利。
他迅速换上一身紧束的黑色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潜入凌府深沉的黑夜之中。
避开一队队巡逻的护卫,在各处院落间穿梭探查。最终,他锁定了凌震天那间防卫看似松散,实则气派非凡的书房。
指尖拂过书架、墙壁、博古架,感受着细微的凹凸与间隙。
很快,他在一个沉重书架的背后,摸到了一处微不可察的凸起。轻轻用力,顺时针转动。
“咔哒。”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响动,旁边的一面墙壁悄然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暗格内光线昏暗,堆着不少箱笼。
莫邪随手打开一个,里面全是耀眼的金银珠宝,他眼神毫无波澜,迅速关上。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最终落在角落一个被数道精钢锁链紧紧缠绕的乌木盒上。
运足内力于指尖,捏住锁头,暗劲一吐。“咔嚓!”几声脆响,锁舌应声而断。
盒中躺着几封密信。
他拿起最上面一封,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快速浏览。
信上的内容让他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上面明确记录了莫家庄将被袭击的具体时间,而凌震天,非但提前知晓,更有充足时间阻止,却选择了冷眼旁观,字里行间甚至透着一丝乐于见成的意味!
滔天的怒火与恨意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冷静,继续翻看。
又一封信,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写着“欧阳明亲启”。
欧阳明!欧阳伯伯!
莫邪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展开信纸。
上面的内容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窝,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