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军队,就是专门拱卫京城的。京城永远是朝廷最后一道防线。
而这防线在府尹手里,就知道皇帝有多信任他了。
府尹心想,憋了这么久,都以为他脾气好,今天就让外面人看看,他还是那个威武霸气的越大人!
方南枝不知道,刺客不仅只有一个据点,大李村是一个,安里巷更是京兆府早就掌握了的。
没动手,是因为越大人也查到了那些刺客背后的主子不简单。
刺客好抓,但他们后面的主子该怎么弄,这得皇帝拿主意。
皇帝一直密令,暗中盯着,收集证据,不着急动手,越大人只能配合。
装着什么都没查到,时不时大张旗鼓搜查刺客,让幕后之人很放心,自个没暴露。
但现在,另一个据点,大李村暴露,太子还义无反顾动手了。
意味着,刺客后面的人必须要对上了。
那就得强势起来,安里巷也拿下,最好让藏在背地里的人损失惨重。
皇帝也默认动手了。
同一时间,靳府,靳柯握着滚烫的茶杯,手被烫通红,还没反应过来。
他怒目瞪着儿子:“你说什么?”
“父亲,大李村保不住了,您眼下进宫认罪,还能为族里及时止损。”靳云庭跪着,头压的极低,但语气很稳当。
能听出来,一点都不慌,完全是胸有成竹,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废话,朗月清风是他的人,他让人去查刺客下落的,他能不知道吗?
但他就是没提前告诉他爹防备。
京兆府已经封锁城门,他爹就算知道消息,也不能派人送信了。
“你!你……”靳柯气的站起来,茶杯狠狠扔在桌上,双目通红。
这要不是他亲儿子,又疼了这么多年,靳柯真要家法处置了。
“父亲,露馅已经注定的,您还是抓紧进宫请罪吧。”
靳云庭像是感受不到他爹的怒火,还劝呢。
靳柯气的伸出腿,想踹儿子一脚,但还是忍住了,最后是脚步踉跄离开。
声音透着愤怒:“俩人,备车,进宫!”
他先前是被儿子说服了,考虑不和应家一条路走到黑,准备抽身。
但靳柯想的是慢慢抽身,把尾巴扫干净,不疾不徐的退出去。
可现在,他儿子逼他啊,大李村暴露,他儿子的人给找到的。
逼得的他赶鸭子上架,得立刻进宫,想办法自保。
这么抽身就注定不能全须全尾了,损失肯定会大些。
但那也得去,现在不主动上去认罪,等大李村被拿下,暗中那些事被皇帝查出来,他靳氏才是真的伤筋动骨啊。
靳柯感觉头重脚轻,被气的,但他还得强打起精神来,进宫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等他出府,靳云庭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出了门,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彩,久久没说话。
他这么做,不止是为了小姑娘。
是,他愤怒,方南枝是无辜的,又单纯美好,却因为那些陈年往事被牵连遇刺,想抓住刺客。
同时,靳云庭也是为家族。
如今皇帝还算英明,天下太平,自家养的人手太多了,远远超过规制。
也就是名字上叫护卫,实际和部曲是一样的。
太平年月,养部曲,是不能起到自保作用的,反而会被人猜忌,加速灭亡。
所以,部曲不能再养了。
京城的气氛一下莫名紧张起来,管家敏锐察觉,去找主子们回禀。
方南枝还在忙着朗月清风的伤势,秦彦在国子监。
只有钱凤萍能做主,她下令府上戒严。
原本白武他们抓刺客是好事,这么久了,总算有希望。
可京城城门封闭,就让人有了隐隐的不安。
“这一次,不会捅破天吧?”钱凤萍喃喃。
天没捅破,但也差不多。
为什么皇帝早就知道刺客所在,迟迟没动手,因为查出来那些刺客不是一家的。
后面涉及到好几个世家,需要一步步顺藤摸瓜去找。
到如今,皇帝手中已经有一份完整的名单了。
十三个世家,个个都是有名望的,没有没落的。
皇帝都很震惊,陈子君做了什么,一口气得罪这么多世家?
回想起他刚登基时候,只记得陈子君的逾越和霸道。
他要推行什么政策,大半朝臣都答应,可只要陈子君否决,事情就进展不下去。
当时他与陈子君的冲突,才是摆在明面上的,真没有听过陈子君和各世家的关系。
再往前想,他登基前,父皇就很重用陈子君,一是他才能出众,二是他出身清白,后面没有旁人影响……
对啊,出身清白,不和世家勾连,才得了重用。
皇帝努力回想,倒是想起来,先皇在位时,推行的“均田令”。
当时此法,似乎就是陈子君负责办的,只是中途而废,没能长久。
而他上任后不久,觉得“均田令”能遏制土地兼并,再次实行。
是他和几个心腹强势推行的,陈子君倒是没参与,也因为此令的成功,让他这个新皇,有了功绩,得了部分朝臣的忠心。
先皇在位时,科举制度还不完善,时常通过科举的,十个人有八个出身官宦人家或者世家,剩下两个也是有名望乡绅之子。
似乎是陈子君当了两任科举的主考官,风气才纠正过来。
此后,科举虽然断断续续,不是每年都有,但再没有被垄断的事。
可他上位后,要举行科举,为寒门学子广开门路,陈子君是严词反对的。
一个人,随着权势的变化,会改变这么多吗?
从陈子君死后,皇帝头一次这么认真思考、衡量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时过境迁,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皇帝,有些事不再看眼前,他有了旁的猜测。
皇帝一个人在御书房失神,内监小心翼翼进来。
“陛下,靳大人在御书房前长跪不起,说是来,来请罪的。”
皇帝垂眸,看向龙案上的名单,靳氏两个字,还挺显眼的。
“让他进来。”
皇帝威严道。
内监领命,忙倒退着出去。
不一会儿,靳柯被领进来,直接跪下。
“罪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都不看他,故作诧异:“哦?靳大人何罪之有?”
靳柯重重叩首:“罪臣治家不严,没想到七弟走歪了路,已经惹出大祸来,臣有罪,臣甘愿……”
不等他继续用苦肉计,皇帝就打断,挑了挑眉。
“你家老七?朕记得,他不过是因斗殴被关了几日,是小错,不值得靳大人如此。”
皇帝一副宽宏大量模样,靳柯却舌尖泛苦。
这会儿说不是大错,那这段时日,他请祝冠峰喝酒,上下活动走关系,想把七弟捞出来,怎么都推脱说案情不明朗,还要继续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