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看似致命的弹雨,却被钢铁屏障牢牢挡下,就在私兵们因惊愕而动作稍滞的瞬间,一道娇小的身影如同猛虎下山,自盾墙后悍然跃出。
曹命手中如同门板的大剑舞动起来,带起沉重的风压,厚重的剑身精准磕飞了几颗角度刁钻的流弹,紧随其后是如同鬼魅般贴地窜出的许南乔,身形飘忽不定,一双铁拳快若奔雷,拳风呼啸,砸碎持枪者的手腕,咽喉,和太阳穴。
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曹命的大剑如同移动堡垒荡开攻击,许南乔的近身拳法则如同死亡的旋风!仅仅几个呼吸之间,最后几个持枪私兵如同被镰刀扫过的麦秆,带着喷溅的血花和破碎的骨骼,无声无息地倒毙在地。
街道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微弱噼啪声,和浓重的血腥味。
“我记得翼骑兵当年不是挺能打的吗?就凭着这几杆破铜烂铁的燧发枪?至于怂成这个样子?”宫鸣龙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力量属性稍弱,未能第一时间崩断绳索,掌心腾起一股幽暗诡异的孽火,将麻绳无声灼烧殆尽,灰烬簌簌飘落,还抬起靴子在残余的火苗上狠狠碾了几脚。
目光扫过垂头丧气,脸上写满愧疚与麻木的翼骑兵,眼神中的疑惑愈发浓厚。
“翼骑兵的力量,根植于他们守护土地与人民的坚定信仰。”
雅德维嘉在塔德乌什的搀扶下,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回到了众人身边,湛蓝的眼眸依旧锐利如初,带着深深的探究与审视,扫过眼前这群战力彪悍,装备精良到匪夷所思的“战俘”。
而那些让翼骑兵畏之如虎,足以摧毁他们最后勇气的火枪私兵,在明辉花立甲亭成员面前,简直如同孩童挥舞的玩具,被砍瓜切菜般轻松歼灭,枪口喷出的硝烟和铅弹,对他们而言,似乎只是这场战斗中最微不足道的背景噪音。
布洛克多夫将一切尽收眼底,背负着双手,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恐慌,反而挂着一抹充满讥诮的轻蔑笑容,缓缓转过身,面向刚刚下达绝杀命令,此刻周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阳雨,脸上傲慢的讥诮,如同变戏法般瞬间融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恭敬,腰肢也微微弯了下去,声音刻意放得柔和而充满赞叹。
“精彩!实在是精彩绝伦放眼世间诸多勇武之师,您麾下这支悍勇无匹的力量,足以位列三甲之内!至于……”布洛克多夫刻意拖长了语调,目光轻飘飘地掠过那些面如死灰的翼骑兵,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这些只配在泛黄的典籍里寻找昔日荣光的可怜虫,又如何能与光芒万丈的明辉花立甲亭相提并论呢?萤火之于皓月罢了!”
“明辉花立甲亭的强大,不需要用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但是布洛克多夫,你没有处理好马尔堡内的潜行通过计划,让我很怀疑你们的实力。”阳雨神色阴霾地看了布洛克多夫一眼,指着尼古拉被白色火焰烧成的焦炭,还在一点点蠕动,试图恢复伤势重新战斗。
“马尔堡不应该已经被卡尔·彼得殿下掌控吗?这些女皇派系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进城的时候,想必神谕之人阁下也看到了,”布洛克多夫微微欠身,向阳雨行了一礼,带着谦恭,指向静立一旁的翼骑兵,声音压得比车轮碾过碎石路面的声音更低。
“帝国之中女皇派系的人,多来自于佣兵,马尔堡的军政系统,虽然名义上都握在伊万·祖布科夫阁下手中,但这帮佣兵历来桀骜不驯,自成一体,视管束为无物。您一路所见,关键的城门和河道闸口,实际上都攥在他们掌心里。”
“这些迷途的羔羊,故乡的战火与信仰的崩塌让他们无处容身,早已失去了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根基,我和他们,达成了一项交易,只要他们宣誓效忠吾主,伊万·祖布科夫阁下便会下达军令,将河道闸口的控制权移交给他们,作为他们休养生息、繁衍后代的栖息之地。”
“所以神谕之人阁下完全无需忧虑。”布洛克多夫抬起头,脸上重新堆砌起谦卑的笑容,但笑容深处,却像冰层下蛰伏的暗流,潜藏着一丝令人不适,近乎残酷的满足感。
轻描淡写地用靴尖踢了踢尼古拉和他几名私兵僵硬的尸体,动作随意,像在拨开路边的碎石烂瓦,沾染了暗红血污与泥渍的皮靴在石板地上蹭了一下,留下模糊的印痕。
伸手向前方已然肃清的街道示意,姿态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意味,“营地已经为您安排妥当,请随我来稍作休整。”
“待所有物资装载的船舶顺利抵达码头,您便可继续启程,我向您保证,通往埃尔宾的道路,必将畅通无阻,至于这些‘蜕衍权柄’的残渣,”布洛克多夫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语调冰冷,“不过是路上的些许尘埃,很快都会被我们扫荡干净。”
沉闷的打斗余波似乎抽空了街道的空气,这支由“战俘”组成的奇特队伍继续前行,马匹的蹄铁敲打在空寂的石板路上,发出格外清晰的回响,沿途的房屋门窗紧闭。
方才的冲突显然惊扰了本就如惊弓之鸟的居民,此刻连一丝人影都寻觅不到,只有偶尔从窗帘紧闭的缝隙后,能感觉到几道充满畏惧与警惕的目光一闪而过,随即又隐没在昏暗的室内。
整条街道笼罩在近乎窒息的沉寂之中,只有队伍行进的声音在回荡,雅德维嘉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扈从塔德乌什递了个眼色,锐利的眼眸飞快扫过队伍前后。
塔德乌什接收到指令,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粗糙的手指习惯性抓挠着自己因长期缺乏打理而油腻打绺的头发,额前几缕发丝沾着尘土贴在皮肤上。
迟疑片刻,塔德乌什还是鼓起勇气,略显笨拙地靠近一名腰间统一佩戴着组玉佩的明辉花立甲亭玩家,放低音量,小心探问,“你们部队的番号,叫做‘明辉花立甲亭’?明辉花,是那种田野水边,随处可见的白色小花吗?”
“啊对,就是那种小花,普通得很,路边野地里一抓一大把。”被问到的玩家非但没有丝毫局促或羞赧,反而咧嘴一笑,语气坦然,甚至带着一种源自平凡的自豪感。
下意识用指节叩了叩腰间悬挂的组玉佩,玉片在行进中相互磕碰,发出清脆悦耳的轻响。
“虽然是最柔弱,最不起眼的花,但我们有最坚固的甲胄保护它,也有最强大的力量去守护它,柔弱的花配上坚硬的甲,这不正是最好的象征嘛。”
“你们,确实厉害。”塔德乌什由衷地感叹道,目光掠过旁边几名玩家干净整洁的外貌,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身上布满刮痕,边缘甚至有些毛糙开线的破旧亚麻外套。
翼骑兵如今的窘迫处境可见一斑,指缝间隐隐能看到积累的污垢,身上散发出一股许久未曾彻底清洗,混合着尘土,汗水和皮革的浓重体味,一块最普通的肥皂,对他们而言都可能是难得的奢侈品。
看着身边这些装备精良、神采奕奕的明辉花立甲亭,塔德乌什浑浊的眼眸深处,悄然燃起了一丝微弱且近乎渴望的火苗,终于忍不住,带着质朴的期待和小心翼翼的试探,低声追问:“那你们明辉花立甲亭这么强大,是信仰了哪位神明吗?赐予了你们如此的力量和无畏?”
“神明?”玩家被问得愣了一下,随即爽朗地笑了笑,搓了搓手指,仿佛在整理思绪,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队伍最前方那个沉默的身影。
“说实话,真神我们还没亲眼见过。”玩家坦率地回答,随即伸手指向前方,指尖的方向精准落在一个消瘦的背影上,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先前谈论花朵和盔甲时的随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而炽热的崇敬,如同朝圣者望向心中的圣山。
“不过信仰嘛,喏,那就是我们‘亭长’,是我们的老大。”
塔德乌什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凝神望去,那身影并不魁梧高大,甚至显得有些单薄,面庞也绝非英俊夺目,而是带着一种刀削斧劈般的冷硬线条。
对方全程几乎未曾言语,但一股若有若无的凛冽杀意,却如同无形的波纹般自然而然地向周围扩散。
杀意本该令人畏惧不安,然而奇怪的是,当塔德乌什的目光落在那沉着而孤直的背影上时,感受到的却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如同磐石般稳固,令人不由自主想要倚靠的安心。
“嘎吱~~~”
“神谕之人阁下,此处是专门为您和麾下将士们腾出的居所,上一批驻防的皇家亲卫队已尽数撤离,所有房间均已洒扫完毕,食物与日用物资储备充足,烦请您在此稍候片刻,容在下去与伊万·祖布科夫阁下,商议后续计划的推行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