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脚踹得牢门发震,然而苏遮月却听到陈无生的声音传来,半点不怯,
“我有要事要禀告大人。”
那牢吏也是知道陈无生油嘴滑舌的性子,撂下食桶,径自把烧红铁棍给取来了,
“还要禀告吗?”
陈无生之前便吃过这火棍的苦楚,此刻那衣衫下还有烫疤在,当下后退了两步,咽了下唾沫,道:“且且听我说……我……我要禀告的,是关于我旁边这位娘子的。”
苏遮月听得一愣。
却才她失了谨慎,叫陈无生知了她太多事,眼下听着陈无生说话,心中立刻生出后悔来。
那牢吏已经要叫陈无生再长长记性,这时也是一顿,停了手道:“你想要禀告什么?”
陈无生指着他说道:“你先把那火棍放,放回去……”
那牢吏迟疑片刻,将烧红的铁棍回去后,走回来,陈无生与他附耳说了几句。
苏遮月站在自己的牢房里,纵使伸长了脖子,也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只能看到那牢吏的面色微变,慢慢地扫了陈无生一眼,说道:“你等着。”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苏遮月也顾不得那作乱的老鼠,走到另一头,起开砖块,与陈无生急切问道,
“你究竟要说什么?”
她心中害怕陈无生将她打探北宁王府的事说了出去,届时她如何也说不清了。
陈无生却只是嘿嘿一笑,
“等着看就是了,可是大大的好事。”
“好事?”
他嘴上说好事,苏遮月却只感到更大的麻烦要来了,可眼下任她再怎么催问,陈无生都不与理会。
这时牢房外脚步声再起,苏遮月只好将砖石放回去,只见外头那边牢吏引了一名狱吏回来。
苏遮月认得这人,正是取走她珠子、送来袁珂食盒的那名狱吏。
她心里惊疑,陈无生为什么要找他?
只见他走到陈无生那头,隔着牢门低声说了两三句后,又再次离开,不过这会儿去了并不久,只片刻便有四五名牢吏跟着来了,有两个提了水桶。
到了陈无生牢门前,那为首的狱吏便开了钥匙,将牢门给打开了。
苏遮月看得奇怪,不知他们要做什么?
那四五名牢吏悉数进了牢房,隔着一堵砖墙,似乎有泼水的声音,跟着苏遮月听得陈无生的声音传来,
“这里也要擦一下!”
“还有那里,角落,都擦干净点……”
苏遮月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陈无生竟是在使唤他们打扫牢房么?
说来却也是陈无生之前又吐又拉,叫他那间牢房恶臭无比,连带着苏遮月也忍了不少的苦楚,但是这些牢吏向来趾高气扬,休说请扫牢房,便是连送饭食都未必尽责,何以这次一反常态?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那些牢吏便提着桶出去了。
苏遮月原以为这便结束了,谁知陈无生还在嚷嚷:“对了,我还要洗个澡,你们拿个更大的木桶过来,哦,不能冷水,我皮肤娇嫩,要热水澡!但也不能太烫!”
两名牢吏应下去了。
陈无生又指着另外两人道:“你们就去通运客栈买些上好的酒菜,我也不挑,就八荤八素好了,鲍鱼和海参是一定要有的,我这些日子受了太多的苦,我得好好补补……”
“哦对,再去那狸子巷买些时新的瓜果,一定要去那儿,就那儿最新鲜,别的地方的瓜果的味道我可尝的出来……”
苏遮月眼见着那站在门口的牢吏们脸色越来越黑,却到底并没有吭声,竟是硬生生地听陈无生说完,应了一声知道了。
正待离开时,却又听到陈无生一声叫嚷,
“等等!”
那几人回过身来,苏遮月只觉他们的脾气已经忍到了极限,仿佛下一刻就会把陈无生的脖子拧断,
陈无生倒也怯了一分,只挪着手指道:“我是想说,那间还没扫呢。”
苏遮月一愣,发觉陈无生说的是她这里,又见那两个牢吏真的向她这里走了过来,她这关押的一阵,只见着他们拖拽打骂犯人,那暴虐的印象几乎深入骨髓,慌忙摆手说道,
“不,我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