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盯着屏幕,喉头发紧。他想起在罗马时她透露的只言片语,想起袁姗欲言又止的神情,真相如同被浓雾笼罩的灯塔,明明就在眼前,却始终无法触及。
他回复:“注意安全。”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客厅传来纸张翻动声。
袁姗披着外套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那本日记。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我看懂了。”她翻开内页,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演唱会门票存根,日期是他“重生”前的三天,“这里写着‘启动计划倒计时’,还有......”
她指着一段潦草的字迹,“‘若失败,送陈锋去蓝星,删除记忆是唯一活路’。”
窗外的广城灯火通明,陈锋却觉得周身发冷。
他想起非洲草原上程夜雪说的“未竟的梦想”,想起艾琳娜演唱会上那诡异的莲花水印。
原来他不是穿越者,而是某个计划的“幸存者”,而袁姗和程夜雪,都是守护他的人。
“所以我们是战友?”袁姗轻声问,将日记按在胸口,“或者不止如此?”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每次你看我的眼神,都让我想起......想起被风吹散的诺言。”
陈锋起身靠近,却在触到她肩膀时停住。手机在裤袋里震动,程夜雪发来新消息:“下个月星陨祭,来吗?或许能找到答案。”
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又望着袁姗湿润的眼眶,突然意识到,自己寻找的不仅是记忆,更是那个在遗忘中遗失的、关于爱的答案。
“我去。”他对袁姗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但无论真相是什么,有些感觉不需要记忆佐证。”
他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就像你煮的醒酒汤,明明从未喝过,却觉得是世上最温暖的味道。”
远处传来航班起降的轰鸣,陈锋将袁姗轻轻搂入怀中。
他知道,在星陨祭等待他的,或许不仅是真相,还有与程夜雪之间那层未戳破的界限。
而此刻,他只想珍惜这份熟悉又陌生的温暖,毕。
爱是穿越时空的本能,不需要记忆来证明。
东京的樱花雨落在肩头时,陈锋牵着袁姗的手穿过星陨祭熙攘的人群。
程夜雪的巨幅海报悬在会场穹顶,电子屏里她正唱着那首两人共同创作的《未寄的信》,尾戒在灯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
当他们在后台找到程夜雪时,女孩刚结束彩排,黑色演出服的肩带滑落一半,露出锁骨处暗红的莲花刺青。
“你带她来了。”程夜雪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握着贝斯的指节泛白。
袁姗下意识往陈锋身后缩了缩,发间的莲花发卡与程夜雪颈间的银饰在逆光中交叠成虚影。
陈锋张了张嘴,却被震耳欲聋的开场音乐淹没了话语,只看见程夜雪转身时,长发扫过他手背,带着比舞台冷气更刺骨的温度。
那场演出成为三人关系的分水岭。
程夜雪在安可环节突然改唱了一首从未发表的歌,撕裂般的高音穿透会场,歌词里全是隐晦的质问与不甘。
袁姗攥着他的手在颤抖,而陈锋望着舞台上那个倔强的身影,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针扎穿。散场后,程夜雪消失在后台通道,只留给陈锋一条短信:“有些秘密,还是烂在过去比较好。”
此后的一年,陈锋陷入了无休止的拉扯。
他在袁姗的星空公寓醒来时,枕边是温热的早餐。
接到程夜雪的消息时,手机屏幕总在深夜亮起。
两个女孩默契地避开见面,却在他的生活里留下交错的痕迹。
袁姗学会了做他记忆中熟悉的糖醋排骨,程夜雪寄来的新歌deo里,藏着只有他们懂的旋律暗号。
游戏公司的新项目《万象归墟》上线即登顶全球榜单。
影视工作室改编的《肖申克的救赎》版《希望之路》拿下国际电影节金奖,可这些成就都抵不过深夜的自我诘问。
陈锋常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抽烟,看着广城的霓虹,想起罗马那晚程夜雪揭开的冰山一角,却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真相。
直到某个暴雨倾盆的傍晚,他盯着电脑里未完成的电影剧本,突然将钢笔狠狠折断。
墨汁溅在《泰坦尼克号》的改编稿上,晕染成一片模糊的深蓝。
他抓起车钥匙冲出公司,雨水瞬间浇透全身,却浇不灭心底蔓延的疲惫。
回到阳明小林镇的那天,阳光正好。
星梦超市门口的风铃叮咚作响,母亲系着碎花围裙从货架后探出头,眼角的皱纹里盛满惊喜。
父亲默默往他行李箱塞了袋晒干的橘子皮,嘟囔着“泡茶去火”。
陈锋站在自家小院里,听着邻居家的收音机飘出老式黄梅戏,突然觉得胸腔里紧绷的弦“铮”地断了。
他开始频繁往陈瑾儿的音乐教室跑。那里总飘着淡淡的松香,墙上贴满孩子们歪歪扭扭的乐谱。
陈瑾儿还是喜欢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教孩子们识谱时的神情专注而温柔。
“你看起来很累。”某天课后,她递来杯蜂蜜柚子茶,“就像当年被混混堵在巷口的你。”
陈锋差点呛到。
记忆突然清晰得可怕,那个雨夜,陈瑾儿举着木棍冲出来时发梢飞扬的模样,还有她倒下后,鲜血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的画面。
“其实我一直想谢谢你。”他盯着杯底的柚子果肉,“还有……对不起。”
陈瑾儿笑了,眼睛弯成月牙:“你早就还过了。”
她指了指教室角落的旧吉他,琴箱上贴着“星梦纪元”的logo贴纸,“这些年你资助的音乐教室,已经开了七间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给陈瑾儿的侧脸镀上金边。
陈锋突然意识到,或许真相并不重要。在广城追逐的记忆碎片、与袁姗和程夜雪纠缠的情感谜题,都比不上此刻这份宁静。
他掏出手机,给袁姗和程夜雪各自发了条消息:“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收起手机时,他看见陈瑾儿正在教孩子们唱《同桌的你》。
稚嫩的歌声飘出窗外,混着远处传来的炊烟香,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光。
那个没有记忆枷锁、只专注于创作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