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继续用那没有感情起伏的语调陈述着:“目前,汇聚于镇南关内外的楚军总兵力,已达三十八万之众。”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让这个数字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着众人的神经。
“而我军,即便算上高仙芝将军带来的援军,总兵力,满打满算,二十五万。”
“三十八万,对二十五万。”
他清晰地报出了这个对比,帐内仿佛响起了一声无声的惊雷。
这还没完。
李敬的声音愈发冰冷:“此外,西北方向,郭子仪将军所率十万援军,已被楚将马晁、韩兴死死拖在落鹰涧,寸步难行。”
“此次决战,他们……指望不上了。”
最后一句,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帐内本就稀薄的空气几乎彻底凝固。
兵力悬殊,援军无望。
这是摆在所有人面前,冰冷到令人绝望的现实。
李敬陈述完毕,帐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环视众人,终于抛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期望:
“局势已然如此,明日,楚军必倾巢来攻。”
“诸位皆是我大唐和蝎族栋梁,沙场宿将,值此危难之际,可有破敌良策,以挽天倾?”
话音落下,余音在空旷的大帐内回荡。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更深的沉默。
没有人抬头。
没有人出声。
甚至连一声轻微的咳嗽,一声衣甲的摩擦声都没有。
将领们如同变成了一尊尊泥塑木雕,僵立在原地。
王忠嗣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在研究地板的纹路。
他经历了黑河谷和落霞山的连番失利,损兵折将,爱将战死,此刻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锐气。
只剩下深深的无力与自责,他不敢再轻易建言,生怕再次将大军带入绝境。
高仙芝低垂着眼睑,他新来乍到,对整体局势和楚军的真实战力了解不深,沧浪河的撤退更让他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这种绝对劣势下,他自忖并无力挽狂澜的必胜之策。
贸然开口,若计策失败,这千古罪人之名,他担待不起。
突兀金和呼延鹰这两位蝎族首领,平日里桀骜不驯,此刻却也噤若寒蝉。
前日与白马骑兵的交手,让他们亲身领教了楚军精锐恐怖的战斗力,那如同砍瓜切菜般的屠杀景象还历历在目。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他们那套草原冲锋的战术似乎已经失灵,勇气并不能填补装备和兵力上的巨大鸿沟。
他们互相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刘弘基等一批中层将领,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地位不够,在这种决定国运的战略决策面前,根本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
更何况,如此险恶的局势,连王忠嗣、高仙芝这样的名将都沉默不语,他们又能有什么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