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恒州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他设此局,本是想用软刀子磨掉独孤沉甯的锐气,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却没料到她竟如此犀利,反将一军,直接将问题抛了回来,还扣上了一顶眼界狭隘的大帽子。
刘瑾眯了眯眼,手中拂尘轻轻摆动,看向独孤沉甯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独孤沉甯继续淡然道:“抚宁才疏学浅,但也记得先帝在时,曾赞‘春’之精神,在于生机勃发,万物竞生,在于一年之计,谋划深耕。若论飞花令,何不以此等开阔胸襟为题,方不负这大好春光,亦不负陛下设宴,与群臣共商国是、展望年景之本意?”
她这番话,引述先帝,立意高远,既巧妙地化解了针对她个人的攻讦,又将话题引向了积极正面的方向,更是隐隐点出皇帝此次设宴不应只沉溺风月,更应关注国计民生。
一时间,席间许多原本作壁上观,或是对独孤沉甯抱有同情或好感的老成官员,纷纷颔首表示赞同。
“长公主殿下所言极是!”
“是啊,春日当有蓬勃之气!”
“陛下,臣以为长公主殿下提议甚好!”
…………
场面瞬间逆转。
独孤恒州骑虎难下,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皇姐提醒的是,倒是朕与诸位爱卿,一时拘泥了。”他挥了挥手,对那主持的翰林学士道,“接下来的飞花令,便依皇姐所言,当咏春之生机、谋划之意境。”
“臣遵旨。”翰林学士连忙躬身领命,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诸位雅兴正浓,那本宫也凑个趣儿罢。”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连高踞主位的皇帝独孤恒州,眼底也闪过一丝讶异,身体微微前倾。
独孤沉甯并未理会那些目光,她略一沉吟,仿佛在思索,随即朱唇轻启,缓声吟道:
“春霆震响惊蛰动,砺刃重光破云穹。”
诗句出口的瞬间,整个御花园仿佛连风声都静止了。
这哪里是吟咏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春色?这分明是金戈铁马、雷霆万钧之势!
春霆喻指春日的惊雷,亦可引申为某种复苏的、不可阻挡的力量;惊蛰动暗示沉睡者苏醒,万物复苏,更暗合她自身“归来”;砺刃重光直白地宣告磨砺锋芒,重现光彩;而破云穹更是气势磅礴,蕴含着冲破一切阻碍、直上九霄的野心…
诗句对仗工整,意境雄浑壮阔,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与王者威严,与先前那些扭捏作态、含沙射影的诗句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先前那两个借诗暗讽的年轻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在这磅礴的诗句面前,他们那点小心思显得如此龌龊和渺小。
侃金子先是目瞪口呆,随即猛地反应过来,用力一拍大腿,“好!好句!”
就连主位上的独孤恒州,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住,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现在是反被她用更凌厉的诗句狠狠打了脸,这诗句中的锋芒与野心,几乎是不加掩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