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一见到他,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也顾不得礼仪,厉声质问道:“公主殿下!”
“陛下龙体欠安,你为何会在此地?陛下早已下旨不愿再见你!你方才……究竟对陛下说了什么?为何你一来,陛下就病情加剧!”
殷潮生闻言,发出一声极轻的嘲讽,声音透过面纱,低哑而漠然,“国师何必大惊小怪。”
“不过是因为皇帝年迈体衰,早已油尽灯枯,到了该驾崩的时候罢了。”
“你!”国师气得浑身发抖,却也知此刻不是纠缠之时,强忍着那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快步上前,伸手搭上老皇帝枯瘦的手腕,试图渡入灵力探查。
锦辰停在屏风阴影处,灵力微吐,感知着龙榻上那具……人。
勉强还算是个人吧。
这老皇帝生机已绝,五脏六腑衰败,全凭灵力强行吊着一口气。
国师宁愿耗费如此代价也要留着他这具空壳,也不想立新君,确实古怪。
锦辰掠过焦灼的国师和死气沉沉的龙床,隔着满殿惶恐麻木的宫人,遥遥落在那抹绯色身影上。
殷潮生立在龙榻之侧,身后是象征着人间无上权利,却死亡腐朽的金色龙床。
身周是匍匐在地,早已麻木却内心盼着皇帝速死的宫人。
而他的身前……
他的身前,是这满殿死寂与虚伪中,唯一能入他眼的存在。
殷潮生与锦辰对视片刻,抬手,一件一件地,褪去身上那些华丽沉重的束缚。
镶嵌着宝石的金钗被随意掷于地上,繁复的腰封解开,滑落,绣着金凤的披肩被扯下……
“公主!不可!”有胆大的宫女颤声想要劝阻,却在触及透过散落发丝望过来的眸子时,吓得立刻噤声,深深低下头去,再不敢多言。
殷潮生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褪去了公主的华服伪装,墨色长发如瀑般披散而下,些许凌乱地遮掩住他部分绝艳的容颜。
他只着绯色内衫,赤着足,踩在冰凉的金砖上,一步步走向屏风旁的锦辰。
殷潮生在锦辰面前站定,仰起脸,轻轻抚上锦辰温热的侧脸。
诡丽瞳孔中,所有的漠然嘲弄尽数褪去,只剩下依赖委屈。
“带我走。”他说。
锦辰伸手揽住他的腰和腿弯,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
殷潮生顺从地依偎在他怀中,脸上的面纱在动作间悄然滑落,露出绝艳容颜,苍白的手臂从袖口中伸出,紧紧勾住锦辰的脖颈,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颈侧,驱散周身的阴寒腐朽。
锦辰抱着他,无视满殿宫人骇然的目光,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寝殿。
殿外,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楚久山四人,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而当他们看清那位公主的真容时,四人如同被雷劈中。
昨天的震惊还没有缓过来呢!今日份的又来了!
宫里的秘密好多啊!
而更远处,本想看锦辰笑话的伏凌镜,更是如遭重击,踉跄着倒退两步,跌坐在冰冷台阶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怎么会是他,赤阴公主,怎么会是……鬼城主殷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