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并不想走。
深夜,长老会在凝重的气氛中召开。宫子羽没有隐瞒宫唤羽的所作所为,但将他的动机定性为“对家族现状不满,行事偏激,误入歧途”,并提议以“急病暴毙”对外公布其死讯,内部则记录在案,以儆效尤。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他们心知肚明这并非全部真相,但为了维护宫门稳定和声誉,这或许是眼下最好的处理方式。最终,方案得以通过。
“还有一事,”一位长老看向宫子羽,目光锐利,“那个云为衫,听闻她亲口承认是无锋细作。此女断不可留,应按宫规处置,以绝后患!”
宫子羽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平静道:“云姑娘确系无锋派出,但她已迷途知返,此次宫门危机,若非她相助,后果不堪设想。我认为,与其杀一个悔过之人,不如借此机会,了解更多无锋内情。”
“执刃!切不可妇人之仁!细作就是细作,岂能因一时之功而饶恕?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正因她是细作,才更显其投诚的价值。”宫子羽语气坚定,“我以执刃之名担保,会将她置于严密监控之下,并让她提供所知的一切无锋情报。若她再有异动,我亲自处置。”
他的态度坚决,长老们虽仍有疑虑,但新执刃刚刚经历大变,又成功抵御外敌,威信正盛,不便过分逼迫,只得暂时同意。
会议结束,宫子羽疲惫地揉着眉心。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说服长老们只是第一步,如何真正安置云为衫,如何消化宫唤羽叛变带来的影响,如何应对无锋后续的报复,每一件都是棘手难题。
他走出议事厅,抬头望向偏院的方向。夜色深沉,唯有那处院落还亮着一点微光。
他抬步,向着那点微光走去。
客房内,云为衫并未入睡,她听到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门被推开,宫子羽走了进来。他已换下染血的礼服,穿着一身墨色常服,更显得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眼神却依旧清亮。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伤口还疼吗?”宫子羽率先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云为衫摇了摇头。
宫子羽走到桌边,拿起宫远徵送来的那瓶药,又放下。“长老会……暂时没事了。你以后,就留在这里。”
云为衫抬眼看他:“留在这里?以什么身份?阶下囚?还是……无锋的叛徒?”
宫子羽走到她床边,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以云为衫的身份。以我宫子羽想要保护的人的身份。”
云为衫心头剧震,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真诚与坚定,鼻尖微微发酸。她这一生,都在伪装、算计、背叛中度过,从未有人如此毫无保留地相信她、维护她。
“为什么?”她声音微颤,“你知道我的过去,知道我满手血腥,知道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宫子羽打断她,轻轻握住她放在被子上的手,她的手冰凉。“我看到的是,在生死关头,你选择站在我身前。这就够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宫门需要改变,我也需要时间厘清很多事情。留下来,帮我。不仅是为了赎罪,更是为了……我们一起,看看能不能走出一条不同的路。”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云为衫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关怀,有信任,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连他自己都还未完全明晰的情愫。
许久,她缓缓点了点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掌。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窗外,夜色依旧浓重,但东方已隐隐透出一丝微光。
宫门的黑夜尚未过去,但至少,在这片废墟之上,有了两颗愿意相互依靠、共同面对未来的心。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此刻,他们彼此拥有了一份短暂的宁静和继续前行的勇气。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