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絮凝神思忖良久,方才欠身回话:
“属下仔细查探过,院中众人虽比往日更显拘谨,却未见任何逾矩之行。”
她略作停顿,声音清越,道:
“比起世子安插眼线,属下更倾向于世子是凭借其他手段得知消息。
与世子交好的朱炎、言颂、徐承鍄三人,皆出自修仙家族,若私下赠与世子什么玄妙法器,亦在情理之中。”
她目光扫过柳清雅手中的锦盒,道:
“便如这株突然现世的灵植,我们此前从未听闻世子手中存有此物。”
此言一出,杨嬷嬷心头骤然一紧。
这个念头其实在她初见灵植时便已闪过——若世子真有仙家手段监察四方,那夫人所有的秘密岂非早已暴露?
然而这个推测刚浮现,便被她自行否决。
若世子当真能窥见此处动静,佛堂里的尊者早该被他发现。
以世子追逐权势的性子,若知有修士在此,定会千方百计设法结交,断不会如现在这般按兵不动。
此刻,隐在讳言鸟光晕中的李牧之,将三人神色尽收眼底。
杨嬷嬷确实比柳清雅多了几分敏锐,可惜终究困于凡俗之见。
他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世人皆道他李牧之工于心计,却不知他心中自有一杆秤。
为达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却绝不会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更不会妄害他人性命。
李毓透过讳言鸟流转的流光,望着仍在揣测的三人,轻声向父亲问道:
“父亲,为何连孩儿都能看透的关窍,她们却始终参不透?
柳清雅与杨嬷嬷分明都不是愚钝之人。”
李牧之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三人身上,声音低沉而清晰,道:
“是权欲蒙蔽了她们的双眼。
贪念一起,便再难看清真相,这才步步错,步步深。”
他缓缓收回视线,落在幼子聪慧的面容上,语气中带着难得的温和,道:
“毓儿,你比为父当年要明澈得多。
假以时日,成就必定在我之上。”
他伸手轻抚李毓的发顶,神色转为郑重,道:
“但你要牢记,往后无论居于何等高位,都要守住心中底线。
不可滥伤无辜,不可被贪欲左右判断——这是为父对你最大的期许。”
李毓仰头感受着父亲掌心的温度,郑重颔首:
“孩儿定当谨记父亲教诲。”
室内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
柳清雅眸光微动,似从纷繁思绪中骤然惊醒。
她浑然不知,这厢房一隅,李牧之与李毓正借讳言鸟之力隐匿身形,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锦盒,那木质的冰凉与灵植隐隐透出的清韵,让她纷乱的心神稍定。
她转首望向榻上气息奄奄的杨嬷嬷,眸中最后的踌躇已被决然取代。
此刻,任何对李牧之的妄加揣测都显得徒劳,唯有佛堂中的尊者,方能给予她明示。
“嬷嬷。”